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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20:08:10 作者: 成洲
    溫霽說完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秦謹之也下意識起身,可是手背上的針管隨著他的動作傳來輕微的刺痛。

    秦謹之將輸液瓶也一同拿了下來,穿上拖鞋著急走出門,vip病房走廊極其寂靜,來來回回看不到幾個護士,他想了想看著牆壁上貼著的通道標識,往右邊走去。

    果不其然溫霽正孤零零地坐在樓道口,抱著自己的雙膝盯著地面發呆,跟蹲在地上用樹枝數著來回爬動的螞蟻的幼童倒是有幾分相似。

    溫霽聽到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也沒有抬頭,看樣子猜到是誰了。

    秦謹之也跟著蹲下來,手背上的輸液管也因此血液倒流,秦謹之置若未聞跟溫霽視線平齊,「對不起,剛才我騙你的。」

    溫霽動了一下,聲線悶悶地說:「我知道。」

    他又沒有那麼蠢,剛剛出來一會兒就反應過來了,他反覆求問過醫生會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醫生說只是有些腦震盪和失血,輸點營養液吃點藥就可以,如果實在不放心過幾天可以去做腦部檢查。

    溫霽只不過是那種場景下並未反應過來,害怕,恐慌這種毫無用處的情緒驅趕了理智。

    他稍一仰頭視線注意到秦謹之手背上輸液管的一抹紅,凝大了眼睛猝不及防地磕巴一下,「回血了呀!」

    溫霽急忙將秦謹之拉起來,目光仔細地看著輸液的軟管,等血液倒流回去後才鬆了一口氣,不免有些指責道:「你跟出來幹什麼呀?」

    秦謹之說:「看你很難過。」

    溫霽嘆了一口氣,手指煩躁地撩起額前的碎發,「我只是——」後面的話他沒再說出口。

    「你只是很失落。」秦謹之替他將話補全,死寂一樣的樓道里,秦謹之冷然又溫柔的聲音替他說道:「因為我還是沒有想起來。」

    溫霽剔透的眼珠里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能想到秦謹之居然全部將他的想法看透了。

    幾個小時前,溫霽坐在醫生的辦公室里將以前的情況大致陳述一遍,最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輕微腦震盪的話,他有沒有可能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醫生沉吟片刻:「到時候做檢查拍片後觀察,如果腦內的淤血正在緩慢消除,記憶是會慢慢復甦的,以前也存在過這種例子,大多數病人在慢慢接觸到熟悉的場景後會受到輕微應激,然後刺激腦部。」

    溫霽問:「也就是說存在一定的可能。」

    醫生說:「是的。」

    溫霽搖著腦袋,「我不是。」他看了眼秦謹之還拿著的輸液瓶,聲音放軟哄道:「我們先回房裡去好不好?」

    秦謹之倏地笑了一聲,他這次沒有再聽溫霽的話,只是慢慢晃了一下腦袋,聲音聽起來很難過:「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喜歡的根本就不是我,就好像我失憶了就跟之前的那個獨立分開了。」

    溫霽竭力否認:「我沒有。」

    秦謹之繼續說道:「我是個人,我不是傻子,我能感受的到。」他臉上的肌肉繃起來,黑色的眸子裡跳動著別樣的光芒,他頭也越發痛了起來,昏昏沉沉的。

    秦謹之扶住樓道潔白刺眼跟雪一樣的牆壁,難受得覺得反胃好似要吐出來,溫霽手抖地趕緊去扶他,卻被秦謹之一把抓住胳膊給禁錮得死死的,「溫霽。」

    「有時候我總覺得,你看向我的時候,明明瞳仁里的人影是我。」

    「反射出來的卻是別人。」

    第37章

    溫霽臉上出現好似被冒犯到的慍惱,一把扯過秦謹之藍白相間的病服領口,手段堪稱粗魯地將他扯至面前一口咬了下去,很淡的鐵鏽腥味在唇齒間蔓延:「腦袋傷到了人怎麼也跟著犯傻。」

    他頗為懊惱地想是不是之前自己行為過分給留下陰影,他心裡雖是這麼想著,可嘴上的話確是直白無比:「你是向來了解我性格的,喜歡本就是喜歡,更別提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秦謹之沉默著沒吭聲,看樣子也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了什麼,冷到不行的面容因為溫霽最後的一句話而稍微動容,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收起了方才顯示的脆弱,又恢復成往常從容不禁的冷靜模樣。

    「我知道了,回去吧。」

    秦謹之在醫院連著休息兩天,律所里聽到了消息前來探望,簡然和一個模樣精明的女人過來的,旁邊還有幾個看著就剛涉入社會的小年輕,一臉的朝氣蓬勃又帶著股青澀跟鵪鶉似的垂在簡然他們身後。

    溫霽向來不是伺候的主,見人來了更別說主動談話招呼來招呼去,反倒是自己出了病房往客廳里的真皮沙發上懶洋洋地一趟,給足了他們私人敘舊空間。

    「這回兒就派了我們幾個代表過來探望,手裡的活剛乾完,還沒閒上幾天,這不,就被派來觀賞病人,哦不是,看望病人。」女人是所里少見的精英人士,嘴皮子利索,更是打婚姻官司的一把好手。

    簡然倒是沒有笑他,反而問:「怎麼這次又傷著腦袋了?」

    身後的實習生將手裡的果籃和花卉放到一旁後倒是乖乖地跟在兩人身後,簡然他們還有事要說,擺手讓身後幾個站得好似腳底生瘡的實習生出去了。

    實習生巴不得老闆放他們出去透口氣,跟撒歡似的往外面溜,一出門就見著懶散靠在沙發上一副玩世不恭在打遊戲的溫霽。

    他見人出來撩起眼皮斜了過去,頓時把這幫半踏入社會的實習生嚇得磕巴不清,「師、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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