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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20:08:10 作者: 成洲
    幾分鐘的靜謐過後,溫霽繃緊的肩膀鬆懈下來,繼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知道了。」

    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他只是不死心,非得讓人將話挑明,扎在皮肉里的尖刺,察覺的時候不覺得痛,非得用銀針挑撥時才覺得肉開了條口子,裡面的爛肉都黑成一個小點,才開始喊痛了。

    「溫霽。」秦謹之開口,神態莫名晦澀:「你得認清一個事情,他可能不會回來了。」

    溫霽當天做了一個夢,夢裡具體是什麼他記不太清了,但是醒來的那一刻,溫霽很清楚地聽到東西破碎的聲音。

    啪嗒一聲,杳無痕跡。

    一天早上,溫霽起得很早,比以前提早了半個小時。不知怎麼回事,明明刻意被自己避開的秦謹之卻恰逢其時地做好了早餐,身上繫著灰黑色的圍裙,使他冷銳的氣質如同加了一層濾鏡似的柔和許多。

    桌上放著剛煎好的兩份牛排,其中一份已經切成了整齊方便入口的小塊,切面隱約透著看似血色的紅,見溫霽出來他問道:「吃早飯嗎?」他明明是疑問的語調,說出來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口吻。

    溫霽步伐停住,僵硬的背影對著秦謹之,頭也不回地說:「還是不了吧」

    一句輕飄飄的話說完,手指拿起車鑰匙,動作肆意地轉了一圈,擰開門利索地走了。

    晚上溫霽回來得很遲,把以前經常聚一塊的狐朋狗友喊出來玩,訂了個包廂,一群人圈在一起喝酒、玩牌,還叫上幾個漂亮男生一起熱鬧。

    以前溫霽也是很熱衷於一塊兒玩的,擲骰子、玩牌他都會得利索,很少能有人從他這裡撈著便宜。

    「小溫總?不玩嗎?」正一桿進洞玩著桌球的男生回過頭來問他,正捏著一塊巧克擦著球桿。

    「不了。」溫霽坐在沙發安靜的角落,捻著裝著酒液的酒杯隔空朝他晃了晃。

    紙醉金迷的生活他以前明明是習慣了的,沉溺於歡樂,偶爾喝糊塗了晝夜顛倒,第二天公司也不去,反正他也不過是一個公司掛名的,不過即便這樣他手上的項目依舊做得很出色,除了一方面是溫紹裴在扶持,溫霽自己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只是以前他頭上還頂著他哥的名聲,即便溫霽做的再出色,珠玉在前,後面那個總歸是比不了的。

    一次在去海南出差談項目時,推杯換盞敬著酒,溫霽那時不太能喝,再加上溫紹裴也提前打過招呼,說:「對我弟弟客氣一點。」

    一行人就沒怎麼逼他,後來溫霽覺得裡面空氣悶了,去外面透風時聽到隱蔽的角落裡正在抽菸談論著什麼。

    當時他無意碰見正準備走來著,卻敏銳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時不時夾雜著嘆氣和羨慕。

    他們都在說:「溫霽,多虧有個好哥哥。」

    後來秦謹之也曾這麼說過他,那一次是他無意間將秦謹之的辯論賽差點弄砸了,後來比賽結束後,秦謹之走出模擬法庭時拎著溫霽後脖領子將人拽到無人的角落裡,「溫霽,你該慶幸你還有一個哥哥。」後面的潛台詞大概是不然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可是那次溫霽真不是故意的,他想認錯道歉,可是要命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做出在秦謹之面前低聲下氣的動作,再加上秦謹之那句話更是完美地踩到溫霽的敏感點,他嘴硬地來了一句:「不就是一個辯論賽嘛。」

    後來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溫霽將涼透的酒杯一飲而盡,看了眼周遭玩得正嗨的眾人,心裡越發覺得沒趣,起身將酒杯放下後就出門了。

    開車回家之前,他在駕駛座上坐了許久,手掌搭在真皮方向盤上,腦袋也抵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忽地溫霽笑了一下,耳畔忽地浮現出兩人依偎時,秦謹之貼在他耳廓邊上,輕聲輕言地說道:「對不起。」

    一句抱歉,換了一次真心。

    後來溫霽把所有的真心,全摔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溫霽開車回家已經很晚了,四周無人,也就保安室還亮著,裡面的大爺鼻樑上正掛著一幅老花眼鏡看報紙,見車打著雙閃連忙將大門打開了。

    「才回來呀?」大爺笑著問。

    「是呀。」

    「都快十二點了,加班也得注意身體。」他邊說邊晃了下手裡的報紙,「你看,上面剛說前幾天有一個年輕人,熬夜加班,結果當場猝死了。」

    溫霽禮貌地點頭,最後說了一句:「謝謝。」

    溫霽將車停好後,看了眼手錶時間,十二點十五分,正值午夜,這個時候秦謹之想必已經睡了,所以開門時溫霽小心謹慎地擰開門把,跟做賊一樣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

    然而門剛開了一條小縫,亮澄的光線就從門縫之間漏了出來,隨著門越開越大,明亮的光線如同前幾日的瓢潑大雨般灑了他一身,柔軟的髮絲間也染了光。

    他詫然,目光詫異望著客廳中穿著深色絲綢睡衣的男人。

    溫霽怔在原地都忘記走進來。

    秦謹之走過來,見他發呆問了一句:「怎麼不進來?」

    溫霽哦了一聲,莫名乖巧地走進來,還側了側身方便秦謹之將門關上。兩人距離近在咫尺,秦謹之很明顯地聞到溫霽身上醇厚的酒味,沁香,卻又夾雜著點苦味。

    秦謹之在客廳里等了很久,手頭上的雜事都處理完畢,甚至還和其他幾個同事關於最近的案例開了一場會,時針都轉了四分之一,陽台外的天色從傍晚的昏暗轉變成濃郁的夜色,人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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