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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校門, 楊晏有點緊張。

    他想很多。

    顧既明的腳步在學校門口的行道樹下停下。

    顧既明轉頭問楊晏, 語氣向他們第一次牽手時那樣的小心翼翼，他問：「我能吻你嗎？」

    楊晏挑眉：「你需要問我這個嗎？」

    因為盛夏的陽光太過耀眼, 樹的葉子都變成了藍色，大概它也曾見過浩瀚無垠的海吧。

    ……

    事情的發展很玄妙。

    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楊晏也說不清, 畢竟他現在也趴在床上思考人生。顧既明的床。

    他倆現在在顧既明家。

    走出去一段，楊晏就發現顧既明其實沒那方面的意思, 這個感情白痴只是單純的想要吻他。

    至於單純為什麼會變得不單純，大概是因為顧既明突發奇想，說要給楊晏看他從前的相片。

    因為顧既明的爸媽都出去旅遊了, 他倆還在儲物室里找了很久。

    相冊有段時間沒有更新過了，所以才會被壓得這麼底下。

    從很小很小皺著臉的紅猴子開始，再到初顯雛形的帥哥，幾乎每年都有。

    楊晏越翻越快：「你這傢伙，從初中開始幾乎就沒怎麼變啊。」

    顧既明倚在儲物室的門框上，無奈的笑道：「是是是，是沒怎麼變。」

    直到楊晏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只有一張照片，高二那年的秋季運動會。

    這是楊晏和顧既明站在人群的中央，一段沉默且溫柔的對視。

    深秋的陽光沒有盛夏這般熱烈，也不如凜冬那樣冷漠。

    楓葉紅，銀杏白，聖誕節那天掛在窗邊的風鈴噹啷響。

    顧既明走到楊晏的身後，他俯趴下來，靠在楊晏的肩上，手指著照片說：「我覺得這張好看，後來去要了原片，衝出來了。」

    「我想，我可能那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

    楊晏看著顧既明的側臉沉默不語。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三中分劇場的舞台，還是那天九點過後漆黑一片的教室？

    楊晏看見王子沐浴月光而立，他的影子是惡龍的模樣，這是欲望。

    想要觸碰接觸的欲望。

    片刻後，楊晏一手按住顧既明的後頸，一手拉住顧既明的衣領，讓顧既明向自己靠近。

    廝磨了片刻，楊晏啞聲道：「顧既明，你保證你爸你媽不會回來吧。」

    「對呀……」顧既明有點奇怪楊晏為什麼要問這些，他反問：「怎麼了嗎？」

    楊晏仰起頭一瞬不瞬的看著顧既明。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下一秒狠狠地咬向顧既明的嘴唇。

    你是我的。

    楊晏這樣想到。

    晉江不宜，所以跳過。

    ……

    思考耗費大腦，做|愛耗費體力。

    這兩個現在楊晏都沒了。

    所以這是為什麼呢？

    楊晏動了動小腿，踢了旁邊捂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顧既明一腳。

    顧既明捂著臉，正在不明顯的臉紅。

    現在才開始純情，這傢伙未免遲鈍過頭了吧，楊晏惡狠狠的想。

    按照網絡教程，他現在該起來去浴室清理一下自己，順便收拾一下狼藉的客廳，但因為累，所以楊晏懶得動。

    眨了眨眼皮，楊晏困到自己下一秒就能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楊晏感覺有氣息拂過自己的後頸，顧既明可能是徹底回過神了，他湊過來，環住楊晏的腰。

    顧既明循著記憶親了楊晏的耳根一下。

    楊晏一下子驚醒：「顧既明，你幹什麼？！」

    顧既明撓頭，表情還挺無辜：「我看書上說，當伴侶閉上眼睛，就該溫柔地吻他……」

    楊晏沒說話。

    顧既明無奈地攤攤手：「好吧，我不編了，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理由，我就是想親你。」

    顧既明又湊過去，細密地輕吻楊晏的背。

    「……那你現在呢？」楊晏問。

    顧既明的聲音照舊聽起來很無辜：「我記得你說這種事不用問你。」

    楊晏感覺自己像條上岸的魚，他把自己翻過去，然後推開顧既明的腦袋，咬牙切齒的說：「我沒說這個！」

    那天晚上，顧既明收拾了亂糟糟的客廳，然後燒了一鍋他唯一擅長燒的紫米燕麥粥，家裡的冰箱空空如也，原料是他後來下樓去附近的超市里買的。

    端著粥，顧既明去叫楊晏的時候，顧既明還在迷迷糊糊的胡思亂想。

    他想他要一直一直這樣的和楊晏在一起。

    也許再過幾年後，他拿的出手的菜就不止燒粥這一個了，他會做很多很多的菜，總有一個是楊晏喜歡吃的，他會全部留給楊晏。

    這樣想來，死亡就不是終點了。

    一起變老也很幸福。

    他和楊晏要做方圓十里所有街坊鄰居里，最孤僻古怪的老頭。

    他們會養一條很大的狼狗，每天早上起得很早要遛一次，傍晚還要再遛一次。楊晏可能會很討厭它，因為狗會掉毛，每天都會掉，很麻煩，但每天楊晏都會陪著顧既明一起照顧它。

    他們沒有子女，所有的親朋好友或許都會在漫長的時間裡離他們而去，但這不要緊，他們在孤獨的宇宙里擁抱，就像是荒蕪的黑暗裡，只為彼此閃耀的兩顆星星。

    直到面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