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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51:13 作者: 空菊
「這都好說。」閻宗琅由此打開話題,簡單講了講近幾年皇錦的展覽成果。他藉機約李忠道一起吃飯,在他率先示好的情況下,李忠道自然不好駁他面子,便應了下來。
三人散開之前,李忠道突然叫住舒夢芙道:「對了小夢,我的畫裱得如何了?」
舒夢芙的笑容瞬間淡下來不少,她禮貌地回道:「前期處理好像還不錯,不過還是要看後期的修復效果。」
「我那畫,前期處理都不容易。」李忠道頗有自知地搖了搖頭,「能裱好當然最好,這江南裱畫果然還是得看你們舒家。」
舒夢芙的表情微微僵住,她努力擠出笑容,回道:「是。」
等李忠道走遠後,舒夢芙收起假意的笑容,看向身旁的閻宗琅道:「你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閻宗琅淡淡地垂下眼眸,明知故問:「什麼?」
和舒夢芙來參加這場文人雅會,閻宗琅的確有他自己的目的——結識美院院長李忠道。
他承認有舒夢芙在,事情進展得比較順利,但舒夢芙逢人便介紹他是她的未婚夫,這多少還是讓他有些不悅。
禮數做足不代表他要配合演戲,更別說還是在被動的情況下。
「我們的婚約。」舒夢芙揚起下巴,態度不卑不亢地說道,「我照樣可以給你帶來人脈,剛才的李院長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閻宗琅已經跟方婉柔談過這個話題,他不需要把話說透,方婉柔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很顯然舒夢芙並不像方婉柔那樣拎得清。
「不一樣。」閻宗琅道,「如果有你父親在,那現在事情很可能已經說定。但是剛才你也看到了,我還得約李院長吃飯,而且很可能還要約他三五次,才能進入正題。」
「閻家在江南那麼有勢力,有什麼是錢搞不定的?」舒夢芙道,「他同意跟你吃飯,這就是一個好的開端不是嗎?」
「沒那麼簡單。」閻宗琅耐著性子道,「你知道為什麼閻氏獎學金是系級獎學金嗎?」
舒夢芙思考了一瞬,接著搖了搖頭。
「就算閻氏再有錢,美院也不會給一個經商的家族設立校級獎學金。」閻宗琅道,「你可以想想看,你們學校的校獎是不是大多都是為了紀念著名藝術家。」
舒夢芙恍然大悟道:「好像是的……」
「所以並不像你所說,有錢就可以搞定一切。」閻宗琅繼續道,「士農工商,商排最末尾,這些文人骨子裡就不愛跟商人打交道。」
舒國華算是特例。他注重交際,人脈很廣,也正是因為如此,閻宗琅最先搭上了他。
舒夢芙的眼裡浮上不甘的神色,她看向閻宗琅問:「那舒家對你來說一點價值也沒有了嗎?」
閻宗琅隱晦地說道:「就算今天沒能約到李院長,我也有其他渠道去結識他。」
話里的潛台詞:是的,一點價值也沒有。
閻宗琅根本不愁無法結識誰,他只是在意效率,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
舒夢芙自嘲地笑了笑:「看樣子過不了多久,舒家在書畫圈也說不上話了。」
閻宗琅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那不一定。」
舒夢芙的眸子裡倏地閃過一絲光芒。
「你們家的小公子不是在修復李院長的畫嗎?」閻宗琅不咸不淡地說道,「如果他真有這個手藝,你們家還愁在書畫圈立不住腳?」
兩天時間過去,原本舒青末還怕舒亦晨會變著法子來找他麻煩,但所幸無事發生。
畫心早已干透,他依照原圖的線條和筆墨補好了松樹和岩石上的破洞,但唯有斜陽上的破洞讓他覺得頗為棘手。
「這個顏色應該可以了吧?」
駱梓杭拿著一隻花口小碗遞到舒青末面前,一邊攪拌碗裡紅彤彤的顏料,一邊對舒青末道:「我剛試了下,這次絕對跟畫上的顏色是一個調。」
舒青末接過駱梓杭手裡的小刷子,蘸起顏料看了看,接著放下小刷子道:「不行,再加點朱磦。」
「還加?」駱梓杭很是不解,「畫上的顏色沒有那麼亮,你這補上去很突兀啊。」
舒青末道:「我用了十多年的礦物顏料,心裡有數。」
「行吧。」駱梓杭撇了撇嘴,按照舒青末的要求又在小碗裡加了半勺朱磦粉末。
買來的礦物顏料粉末通常不能直接使用,還得進一步研磨、去除雜質,然後不斷浸洗至顏色單純。
閻宗琅送給舒青末的那套顏料倒是省去了這一步,但同樣需要加入明膠和明礬來增強附著力和穩定性,並根據作畫的需求來進行調色。
由於礦物顏料粉末和明膠融合後會顯得飽和度很高,因此相較化學顏料來說更難調色。
現如今像駱梓杭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會使用礦物顏料,基本上只有壁畫專業的學生才會專門去學習。
「現在呢?」駱梓杭又把重新調好的小碗遞到了舒青末面前。
小半個上午過去,在廢掉三碗顏料之後,舒青末總算點了點頭。
這下最難的調色問題已經解決,斜陽部分的破洞對舒青末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
他拿起一支幹淨的羊毫細筆,用筆尖利落地蘸取小碗裡的橙紅顏料,接著在一旁的廢料上試色之後,嫻熟地抬高手肘豎起手腕,輕重有度地將殘缺處的顏色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