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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席扉的手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拽著被角,問秋辭:「你今天說……你想,你想……」他說不出來,呼吸越來越急促。
秋辭翻過身,仰躺著看著他,「我想殺了徐老師,是這句嗎?」
席扉急促地吸了口氣又呼出去,「嗯」了一聲。
「我胡說的。」秋辭又趴回去了,把臉埋在被子裡,聲音被捂著,「沒有過那種想法……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
「你說。」
「你和虞伶的事是我故意攪黃的,我慫恿她去最忙的部門,一直暗示她……」
「我知道。」
秋辭馬不停蹄地說下去,怕自己的勇氣漏光,「如果沒有退婚的事,你爸爸就不會得那個病。」
席扉的手從被角移到秋辭的手上,摸到他的手又涼又僵硬,便握進自己手裡暖著。
「我回來的路上想過這事兒了。」
秋辭把臉露出來,等他繼續說。席扉看見他眼睛和睫毛都濕漉漉的,臉上倒是乾的,可能眼淚都吸進被子裡了。
「我想這些的時候,忽然感受到『命』了。因果既定,一報還一報。你恨的是我媽,想讓她不痛快,結果卻誤傷到我爸。你雖然是無心的,但你也要因此受到良心的譴責,你要陪著我一起在病房外面受罪,在我爸沒恢復好之前,你還要和我一樣到處打聽好醫生好醫院,每天都擔心他會不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我爸是最無辜的,老實了一輩子,臨到退休來了這麼一場無妄之災。可是醫生說他會突發腦溢血,一是平時心情壓抑的緣故,一是腦血管天生有畸形的緣故。這是兩個不定時炸彈,早晚會爆。我從醫生的話里聽出一個意思,我爸歲數還不算大,身體底子也還算好,早爆比晚爆可能還好點兒。他現在生活基本自理,基本還能做飯、養花。他又因為這事突然想開了,跟我媽離婚,租的房子樓下還讓種菜,鄰居們也跟他一樣愛養點兒東西。他現在辦了病退,有的是時間看書、寫大字兒、跟著電腦下棋,不用再跟以前似的在那個單位被一群比他年輕的人指使,過得比以前還舒坦。」
「以前看他倆,我一直以為是我媽容忍我爸。現在才知道其實弄反了,是我爸一直容忍我媽;我媽嘴上一直說嫌棄,其實她才是離不開我爸的那個。現在倆人離婚了,我媽那麼要面子的人,覺得丟人,自尊心也受到重創,感情上也接受不了。她還不太會做飯,也不愛做家務,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你最開始的目標就實現了,讓她現在每天都過得不怎麼樣,比以前還指望我。不誇張的說,我現在就是她唯一的支撐,等再過兩年她退了休,她恐怕得把所有精力都放我身上。可是我的心已經在你那兒了。」
他平靜地說完了,屋裡只剩秋辭壓抑的抽泣。他的臉又蒙進被子裡了,席扉用食指輕輕地刮他耳朵,「沒有樟腦味兒嗎?暈不暈?把被子弄濕了也不好,棉花結塊兒就不軟和了。」
秋辭用手抹抹臉,坐了起來,低著頭說:「我好久沒哭了,好像停不下來了。」嗓子都哭啞了。
席扉比他有經驗,說:「是,尤其是喝了酒以後,」又問:「你今天喝酒了嗎?」
秋辭搖頭,席扉笑了一下。
秋辭又被他的笑容晃著眼了,問:「你真不恨我嗎?」
席扉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苦,「別用這個字了,秋辭,這個字太刺耳了。」每聽一次,就像有一根箭狠狠刺進他心臟里。
「我今天說我……也是胡說的。我不恨你。」
席扉就又笑了,異常溫柔的樣子。有時候秋辭看他的眼睛會想到星空,不只是因為它們看起來深邃,還因為其中的眼神猶如星空一般,具有一有安寧的力量。
席扉笑著說:「那我就放心了。睡吧,淋了雨不能熬夜了,容易生病。」
秋辭不放心地抓住他的胳膊,「剛才還沒說完,你都不怨我嗎?」
「不怨。秋辭,我和你說真心話,如果那次我爸得腦溢血,真……比如說去世了,或者說留下嚴重的後遺症,那我真接受不了。但是我爸他自己都不計較那次生病受的罪,他都想開了,說福禍相倚,我就更得想開了,畢竟我是真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握住秋辭的手,繼續說道:「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幸好不是最壞的情況,老天爺還是給我留了條活路的。這麼想著,我都有點兒慶幸了,覺得這就是個預示,說明以前那些事最終肯定都能解決的,肯定能!」他把秋辭的手握得緊緊的,「我是這麼相信的,我希望你也能稍微信一點兒,哪怕走一步看一步,也千萬別停下來,要不然我真怕我自己做不成。我需要你在我旁邊,行嗎秋辭?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就在陪我旁邊,我去做,我去解決,我去一個一個和他們說去,你千萬別再跑了,好不好,秋辭?有時候真想把你捆起來,整個捆住!手、胳膊、腿、腳,都捆得死死的,讓你再也沒法逃跑!」
他最後那句話語氣有點兒狠,說完了,兩個人都有些驚著的樣子。
席扉抿了下嘴唇,忐忑地問:「你覺得我太纏著你嗎?」
秋辭情不自禁向前遞出手腕,整個人也向前傾身,近乎虔敬的表情,「那你把我捆住吧。」
第95章 「席扉」是「綠燈」
那根繩子仍掛在那兒,顯然是經過兩人潛意識的共同批准。可秋辭當時的那股衝動勁兒已經過去,這會兒他看著吊環又覺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