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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盛席扉先請示秋辭,秋辭驚訝地問:「是那個『妹子』嗎?這麼快?」
盛席扉於是理直氣壯地真正地搬進來。
同居不僅僅是節約房租、上班路程之和更短、點外賣永遠夠到起送標準;也是一個人做一個菜,一頓飯就能吃到兩個菜;是定期洗曬床上用品,只需要洗一條床單;是深色衣服和淺色衣服分開洗,也終於能輕鬆湊夠一洗衣機;是到了時間,即使不餓也有人提醒你要吃飯,即使不困也有人提醒你要睡覺;是如果躺下睡不著,還有人撫摸你的後背,提醒你閉上眼睛;是心裡突然湧出一股情意,就能親到他的嘴。
有一天秋辭對盛席扉說:「你讓我享受了這麼多個好覺,僅憑這一點,我都要感激你一輩子。」
從他口中說出「一輩子」這個詞,盛席扉心裡都跟著震了震。
但他不知道秋辭說的「僅」是相對什麼而言,也不知道他說自己幫他改善了睡眠,除了繩子和性,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捆在秋辭胳膊上繩子先是越來越松,但隨著他重新開始工作,又逐漸收緊。盛席扉已經有了經驗,儘量避免再勒出淤血,所以解開繩子後,皮膚上就只有麻繩整齊的勒痕。麻繩的印記一排排並緊了,就變成印花,看起來很像蕾絲的圖案,像是長在秋辭的皮膚上,漂亮極了。有時候時間充足,他就能仔細地觀察那些美麗的圖案是如何在秋辭的皮膚上慢慢變淡,直至完全消失,就像他曾經觀察蟬的若蟲蛻皮那樣耐心而滿懷讚嘆。
他在客廳的天花板上裝了一個鉤子,想把這個當做秋辭的生日禮物。秋辭起初很喜歡,鉤子剛裝好就套了根繩子進去,結果拽了幾下發現自己不敢了。他被那次失敗的吊掛掛出嚴重的心理陰影。這可讓盛席扉犯了難。他本來就不善於送禮物。
臨到秋辭生日的前幾天,盛席扉幾乎要焦慮了。他甚至開始在網上搜有關男朋友女朋友過生日送什麼禮物這種話題,還被秋辭發現了,當天晚上秋辭在網上訂了兩張電子票,是盛席扉以前沒接觸過的舞劇
秋辭說:「你陪我看場演出,就算幫我慶祝生日了。我真的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盛席扉看眼演出日期,都不是他生日那天的,只是生日過後的一個普通的星期六而已。
真正生日那天,秋辭分別給父母打了一通問候的電話,盛席扉想買個蛋糕都被他否了。之後的那個周六,為了舞劇,秋辭倒特地打扮了一番。他平時就喜歡穿襯衣,這會兒外套、西褲、領帶齊全,還要盛席扉也穿正裝。
盛席扉的這套西服是以前為了見投資人才買的,那會兒還跟朋友們戲稱,要是自己得天天穿著西服上班,那比讓他天天給別人找bug還難受。
那個周六的傍晚,他和秋辭都穿著正裝站在試衣鏡前,他滿心都是得意,覺得兩人般配得能直接去拍結婚照。
可惜舞劇沒太看懂。太現代了,太抽象了,一開始秋辭還能騰出精力給他講,後來看進去了,就把他給忘了。他只能覺出音樂挺好聽、鼓聲挺大氣,主角被布一圈圈纏起來、被潑紅顏料那一幕雖然看不太懂,但確實震撼。兩個小時候的舞劇只看出這些。
最後半個小時他就負責給秋辭遞紙巾擦眼淚,心裡又疑惑又慚愧。
退場時,觀眾們都興奮地討論個不停,盛席扉就更慚愧了,好像聽完一節課,大家都收穫頗豐,只有他沒聽懂。這可是他從沒有過的經驗。秋辭本來還浸在舞劇的氛圍里,眼珠也浸在淚里,見他這副茫然又喪氣的模樣,忍不住破涕為笑。
盛席扉讓秋辭趕緊給他講一講,好讓糟蹋的票錢值回來一部分。
秋辭笑得不行,又覺得抱歉,「不該叫你來陪我看這個,我們應該去看電影。」但又說,「但是我想看這個舞劇很久了,一直沒有時間。」
盛席扉就說:「那你更得給我講講了,讓我也受一下藝術的薰陶。」
秋辭便給他解釋主角一開始的白衣象徵什麼,別人往他身上扔的紅紙片、潑的紅顏料是什麼,逐漸纏住他的紅布是什麼,最後被割開又是什麼。
他一開始還有所收斂,後來就滔滔不絕,還同盛席扉討論起藝術有別於理性邏輯的感性邏輯。盛席扉使勁咽回去一個哈欠。
秋辭總算意識到了,收住口:「你有沒有覺得我太迷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了?」
盛席扉笑著撓撓鬢角,「你有沒有覺得我太不懂風情了?」
兩人都忍不住笑了,並排走路時,肩膀時不時碰在一起。兩個影子一個高一點,一個矮一點,相觸的邊界因半影原理融在一起。
「你為什麼會哭?」這才是盛席扉最感興趣的,他已經發現秋辭在哭這方面比自己硬漢,但很容易為電影、音樂這些東西掉眼淚,
「可能因為我天生比較敏感吧,舞蹈演員跳舞的時候心裡蘊藏了感情,並且通過肢體表達出來,然後傳遞到我的身上,他壓抑的時候我跟著壓抑,他釋放的時候我跟著釋放……你看到主角在台上也流眼淚了嗎?」
盛席扉很驚訝,「是嗎?我好像有點兒印象了……我以為是汗。」
他這麼誠懇,秋辭又笑了,忍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鬢角,也有汗。穿西服對盛席扉是種折磨,他提醒他可以把外套脫下來了,領帶也可以摘了。
室外不像劇院裡有冷氣那麼涼爽,但是夏夜的微風也總是舒服的。兩人默契地沒有去找車,而是隨著逐漸分流的散場觀眾信步走在步行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