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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但其實他只說了一個「我」就停嘴了,因為他嘴唇哆嗦得厲害。
他長大了,但他沒有變強,徐東霞提到了以前,就讓他怕得發抖了,肉體仍是二十六歲,內里的靈魂卻被瞬間壓縮回十三歲,他還是要仰起頭才能看見班主任那可怖的面容。
「秋辭,我警告你。」徐東霞的聲音像是在喉嚨處開了個洞擠出來的,「席扉不是李斌。席扉是有過女朋友的,他絕對不會被你帶壞的!」
秋辭在心裡反駁:「那你怕什麼?」
「冤有頭債有主,你對我有什麼不滿都沖我來!那些事跟席扉沒關係!席扉是無辜的!」
秋辭在心裡想,「除了你兒子,你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嗎?難道要我殺了你嗎?蛇打七寸都不懂嗎?不知道人生來都有原罪嗎?」
「秋辭,老師知道錯了,知道你是記恨老師當年通知了你父母。可是你想想你當時做了那麼大的事,鬧得整個學校都知道了吧?就算我不說,你父母都是老師,就在隔壁學校,他們早晚也會知道的。老師是你的班主任,得盡到應盡的職責,你說對不對?你別遷怒席扉,席扉是無辜的,你認識他,就知道他有多善良,他其實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戀,但是一點兒都不歧視你,他親口跟我說,他同情你朋友少,又念在是老鄉的份上,想多幫襯幫襯你。他都知道你當年幹了什麼了,還是一個勁兒地說你的好話,說你有這個那個的優點,還說你那會兒肯定是因為年紀小才犯錯,一點兒都不嫌棄。你忍心把這麼好的孩子往歪路上拐嗎?席扉都跟我發誓了,說他對你就是最普通的友誼,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但是老師實在是不放心,怕你誤會他的好心,想岔了,更是怕你再往邪路上走!兩個男的本來就不該走太近,還好你和席扉認識的時間不長,最好還是徹底斷了聯繫吧,你說呢,秋辭?老師也是為你好,你父母都是那麼優秀的教師,你忍心讓他們再為你的事丟人嗎?」
秋辭的心裡有一隻落水狗在哀啼。
他用一隻手死死掐住拿手機的那隻手的手腕,拼勁全力才使聲帶發出微小的振動:「好。」
然而絕對不可能。
談判場上最忌諱就是亮出底牌,徐東霞輸定了。
秋辭翻了翻初中那個班的微信群,原來是那個李斌要結婚了,所以他們當年那件「趣事」再次被提起來。秋辭剛進群時就知道了,他們的老師忘記了,但他的同學們沒有,他一進群就一片寂靜,而其他時候總是熱鬧非凡。
他早就知道,這裡埋著一顆定時炸彈。是他非要在炸彈周圍跳舞,就不能怪老天把他炸得支離破碎。
他只是稍微覺得有些不公平,為什麼對他而言是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醜聞,而對另一個當事人就只是一件小時候胡鬧的趣事。好像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對他而言是難於登天,對別人卻是觸手可及。
把手機再次關機,在穿過客廳的路程中醞釀出哀愁的表情,打開門,聽見盛席扉說:「虞伶給我打電話,說你……」
秋辭把他拉進屋裡。
他盯著盛席扉的臉看起來,站得很近,面部觸到盛席扉的呼吸。
盛席扉很快就侷促得想要說話。秋辭不給他打破曖昧的機會,用肢體打亂他的思路,將頭輕輕靠過去,就像累到精疲力竭了,借一面牆休息。
盛席扉的身體真如一面牆壁那樣僵硬,感覺到秋辭是用額頭抵著他右邊的鎖骨,還發現秋辭穿得很少,身體前所未有的薄。
他兩手各拎一袋外賣,怕沾了油會蹭到秋辭光滑的睡衣上,就將兩手都舉高了,姿勢宛如投降。
第42章 我不是
秋辭在盛席扉身上靠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抬著頭細細地觀察他的臉。
他為什麼來?在他知道自己是什麼的前提下——哦對,徐東霞剛才說的是,「他其實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戀」——我不是。秋辭先在心裡反駁,才繼續想下去,在那樣的前提下,他為什麼來?
這個「早就知道」有多早?比去環山路那次還早嗎?還是比除夕夜那次還早?還是說早在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看他的手、他的臉、他手臂的肌肉,那麼早?
徐東霞還說了什麼?
想起來了,徐東霞還說,他知道自己打的什麼算盤。
秋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打的是什麼算盤。
盛席扉拎著外賣袋子,老實地被打量著。秋辭的眼神讓他心裡發緊,不僅因為那眼神提防而質疑,還因為那眼神非常的不快樂。
他鼓起勇氣說完剛才被打斷的話,「虞伶和我說了你辭職的事,然後一直聯繫不上你,很擔心。我正好知道你家地址,就過來看看,怕你自己在家出事。」
他在來的路上排練過,這時候應該開玩笑了,說:「怕你真被綁架了,自己解不開。」像缺乏經驗的演員直到登台時才發現台詞設計得蹩腳,既慶幸沒有按照既定劇本念出來,更無措接下來該如何演下去。
「虞伶?」秋辭說,繼續盯著他,「虞伶說什麼?」
「……虞伶說,你工作上出了事,不是你的錯,但是你領導搞小團體排擠你,你就辭職了。」
「虞伶還說什麼了嗎?」秋辭不期望那個同事能保守秘密。他們這些Banker如此壓抑,需要在電梯和茶水間裡用閒言碎語來按摩神經。已經過去三天了吧,IBD一個叫Avery的SA在車裡用繩子捆自己這事肯定已經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