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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秋辭輕輕握住羽絨服的一部分,非常柔軟,並且溫暖。他知道自己是在享受某種特定的曖昧,經過一系列複雜高效的生物化學作用,大腦產生的荷爾蒙比酒精更令人愉悅,據說效果堪比吸毒。這是世界上最健康有效的解壓方式。
但和喝酒一樣,他喜歡的是微醺,卻害怕喝醉。穿盛席扉的外套對他而言就相當於喝醉。
秋辭把羽絨服推回到盛席扉那邊,「你穿吧,我不冷。」
盛席扉覺得他冷。
秋辭無情地笑著說:「你毛衣上有火鍋味兒。」
「……哦。」盛席扉羞愧地把衣服往身上套,要趕緊把自己藏起來。
秋辭見他臉上熟蝦似的通紅,心軟了,握住他正要往袖子裡套的手臂,假裝笑得毫無心事,「開玩笑的!」
盛席扉也鬆了口氣地笑起來,揪著毛衣領子低頭聞了聞,臉上的熱血下不去了,也不敢抬頭了。確實有味兒,鍋底的味兒、羊肉的味兒。
秋辭這才真正笑出來,攥住他羽絨服的袖子往自己這邊拉,「你要是不冷就給我,我真冷。」有些話不能說,話音一落他就打了個大噴嚏,兩隻手抱歉地捂住口鼻。
這下盛席扉也真正地笑起來,把羽絨服脫下來扔進秋辭懷裡,恢復了大大咧咧的常態:「給你聞聞味兒,當是請你吃涮肉了。」早就該這麼說,他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害臊個什麼勁兒。
秋辭把盛席扉的羽絨服套身上,頓時暖和了,猶豫要不要拉拉鏈時,聽見盛席扉有些嚴肅的聲音:「目前是這麼個情況,咱們剛上到山頂,就來了一幫飆車族。他們估計是玩兒賽車的,開得特別瘋,把路給占上了。」
秋辭聽著,鬱悶地「啊……」了一聲,知道他們大概率是碰上那種開車不要命的二代了。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今天沒星星。」
秋辭仰頭往窗外看,上空陰沉沉一片。難怪剛才看外面那麼黑。
秋辭覺得鬱悶,「我們出發前怎麼沒想起看一眼天上有沒有雲呢?」
這問題盛席扉已經想過了,「市裡的天什麼時候看不都是灰濛濛的?我們應該看天氣預報。」
兩人一起嘆了口氣,面面相覷。
秋辭問:「我們是不是被困在這兒了?」
盛席扉苦笑,「我本來想徵求你意見,要不要等他們走了——」
秋辭忙說:「我們不和他們搶,等他們走了我們再走。」
盛席扉作側耳狀,「聽見了嗎?」
秋辭聽見跑車轟隆隆的馬達聲,一聽就是特別改造過的,並且不只一輛,震得他們的車都跟著發顫。
那聲音越來越近,秋辭忽然噗嗤笑出來,「都卜勒。」
盛席扉也會意地笑起來。
幾輛車攜著都卜勒效應依次從他們旁邊躥過去,盛席扉給他指:「前面應該就是他們的終點。」
秋辭有點兒受驚,「兩百邁以上了吧?」
盛席扉說:「恐怕得更快。他們剛上來的時候我看見有保時捷和蘭博基尼,全是好車,你想去看看嗎?」
秋辭搖頭,「不看。」他對此毫無興趣,只擔憂地估摸他們停車的位置和公路之間的距離,「希望他們沒有酒駕的。」
盛席扉認可地點頭,忽又笑起來,有點兒無奈的樣子。秋辭知道他在笑什麼,同樣是開超跑,他們和那幫人比起來真是太不酷了。
盛席扉問:「你這輛法拉利最快開到過多快?」
秋辭聽出他的揶揄了,笑著表示拒絕回答。
飆車族的終點線那邊響起摻雜了口哨的喧鬧聲,秋辭聽見有開香檳的聲音,罵了一句:「Shit!他們要喝酒。」
盛席扉不由側目,秋辭也意識到自己說髒話了,有些臉熱。
盛席扉逗他:「用英語罵人不算罵人。」
秋辭也覺得有意思,問他:「你知道什麼叫母語羞澀嗎?」
這名字起得一目了然,盛席扉以前不知道,這會兒知道了,脫口而出:「是說『我愛你』很難說出口但是『I love you』可以嗎?」
秋辭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扭頭看向窗外。
盛席扉也被自己嘴巴的先斬後奏驚到了,頭腦空白地呆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以前虞伶就老埋怨我嘴不甜,不說『我愛你』。」
秋辭扭過頭來,盛席扉使勁兒看他的臉,沒有看出嫉妒、傷心、不悅。太好了,潛意識告訴他:安全。
「那你為什麼不說?」
盛席扉被自己無意識挑起的話題問住了,「不知道……我是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說那個……」
「那就是你死板了,不過是三個字而已,又不是長篇大論,還用挑時間嗎?掛電話前的最後一句,或者一起吃飯的時候,或者睡前互道晚安的時候,不都能說嗎?」
盛席扉沉思了一會兒,想不明白,「不知道,就是覺得說不出口,可能中國人就這樣吧,比較含蓄。」
秋辭也不知和他較什麼勁,堅稱他就是死板,「不過是三個字而已,願意說就能說出口,所以根本原因還是不願意說。」
盛席扉也較起真來,「不是『願不願意』,是『想不想』。」
「有什麼區別呢?」
「願意說就說,那是騙人。」
秋辭被他最後這句堵住了口,表情變得有些不服,還有些不忿。可他們兩人在這三個字上的爭執簡直莫名其妙,他們要等以後才能想明白,他們是被這三個字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