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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上一次這麼尷尬還是剛上大學撞見舍友在宿舍打航空器……他想到自己有規律的自娛自樂,一星期兩次,周日晚是必須,周中則視需求和時間來確定是周三還是周四……難怪,今天就是周三,原來是到日子了……他又偷瞟秋辭,高興地發現他在看手機……秋辭看著這么正經,他會有這種自娛自樂嗎?肯定得有,是男的就都得有……盛席扉又往秋辭臉上多看了一眼,這一眼著重看長相,又覺得秋辭大概不需要自娛自樂,秋辭如果想打雙人對戰能很容易找到陪練……聽虞伶說過,投行男在那方面都比較開放,聽秋辭的意思,他們好像還特愛泡吧……靜吧還是鬧吧還是夜店?要是夜店可就亂了……可如果秋辭真是gay的話,那和他一起打雙人對戰的豈不也是男的?哎呀,男的……
秋辭將幾把鑰匙有些緊地攥在左手裡,右手盲目地翻了會兒手機。這種集體沉默太尷尬了,剛剛不應該讓他把廣播調小的。
左手的指尖緩過來一點兒,秋辭心裡沒那麼亂了,臉轉向左,抖抖手裡的鑰匙,「怎麼這麼多?」
「哦……黑色那個是車庫遙控,最大那把鑰匙是大門的,剩下三把小的是兩間臥室和陽台門的。」
「陽台門還有鎖?」
「是……唉,這不是當初買這房是為了結婚嘛,虞伶說老看見小孩兒墜樓的新聞,給陽台安個帶鎖的門,心裡踏實。」
「哦……」
盛席扉在心裡幽幽嘆了口氣,果然想一些掃興的事就不用繼續尷尬了。他正常了,嘴又能說個不停,和秋辭說起物業的情況,教給他什麼時候要怎麼和物業周旋,什麼時候要強硬,什麼時候要扯皮。瑣事讓他講得如武松打虎般精彩。
「我錢都交了你才告訴我物業不好啊。」秋辭笑著問。
「哦不是!物業其實真挺好的!這不是以防萬一嘛!」盛席扉著急地扭頭,發現秋辭笑眯眯的,原來是開玩笑。
「在這兒拐彎兒,然後就到了。」秋辭提醒他。
盛席扉掃眼手機,這就到了。二十分鐘的路開了四十多分鐘,他覺得短了。
「停門口那片空地就行了。今天謝謝你啊,路上這麼堵,耽誤你不少時間。」
盛席扉也沖他笑眯眯的,「那不請我進家裡坐坐啊?給我沏茶倒水?」但他看見秋辭安安靜靜的臉,立馬就改口:「唉我開玩笑的,知道你忙,正好我這兩天也事兒多……等哪天咱倆都不忙了我們再約。」
他一般說「約」都是約著一起吃飯喝酒,但秋辭看起來還在等他下文,便問道:「你想不想打籃球?我可以帶你。」他打球可厲害。
秋辭笑著搖頭。
「那K歌呢?你平時去KTV嗎?」
「偶爾和同事去……但是我最近要出好幾趟差,等不忙了再說吧。」
「再說吧」約等於「不想去」,盛席扉識趣地不再問秋辭愛不愛吃涮肉。
秋辭下了車,把著車門沒有立即關上,俯身對車裡說:「等我忙完這陣,我請你吃飯。今天真的多謝你了。」
盛席扉咧嘴笑起來,「那我不跟你客氣,你吃涮肉嗎?」
「吃。」
盛席扉笑得多露出兩顆牙齒,「那就好說了,你看咱倆能吃一塊兒去!你平時喜歡上哪兒吃?要不咱們自己在家支鍋子也行,去我那兒,叫著敏敏他倆一起,涮肉人多熱鬧。敏敏有隻銅鍋。」
「銅鍋?是那種嗎?」秋辭鬆開車門,兩隻手在身前比劃。
盛席扉鬆開方向盤和他一起比劃,「對,就是老北京那種傳統的,咱們老家以前也是這種你還記得嗎?現在都換成電磁爐了,不香。」
秋辭忍不住笑了,「要燒炭嗎?會不會不安全?」
「沒事兒不燒炭!他那是插電的,保證安全衛生!」
秋辭嘴都張開了,還要說什麼,但是門衛過來提醒他們車輛不能在門口逗留太久。
秋辭嘴巴張開成了為了道歉,附帶抱歉的微笑,並給盛席扉也複製了一份。他說起臨別的客套話,親切重新變回禮貌,車門也被關上了。
盛席扉落下車窗,「回頭髮消息!打電話也行!」
秋辭微笑著點頭揮手,真是在催他了。
往公路並道的時候,盛席扉感到意猶未盡,就像正打著一場酣暢淋漓的球,或者正寫著精彩的代碼,突然被沒收了球,或者被搶走鍵盤……第一次打完球沒有急著去寫代碼。以往打完球總覺得手指頭癢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就打開電腦。第一次和人聊得這麼舒暢。原來他不是不愛聊天,但以前怎麼沒興趣?
盛席扉透過側視鏡往後看,小區門口已經看不見秋辭了。走那麼快啊。
秋辭沿著小區的花園甬路往自家單元樓走。他心裡總有根弦,時緊時松。和盛席扉說話時也是時緊時松,緊的時候比平時更緊,松的時候也比平時更松。
他身上穿得暖,鞋子卻薄。這雙鞋不適合在外面走路,鞋底軟而薄,嵌進甬路的一顆顆鵝卵石硌著他的腳底;可冬天能看見常綠樹的綠葉又覺得美。
心裡那根弦越收越緊了,緊到輕輕一碰就「嗡嗡」作響了;可是「嗡嗡」聲也能聽出喜悅。
直到回到家。每次回家都是從亮的地方進到暗的地方。心底的喜悅被黑色蒙住了,那是負罪感張開大嘴。
打開燈,關上門,燈光照亮空蕩蕩的家。茫然環顧寬敞的客廳,像在找東西。但是找不到了,喜悅已經被負罪感一口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