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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這一個恍神像是不小心錯跑進了平行宇宙,這會兒又跑回來。歡迎回到真實世界。
真實世界的秋辭眼睛裡沒有水,看起來也不像電話里那麼慌。他冷靜地向盛席扉介紹身邊的兩人,這是病人的妻子,這是同組的實習生,和他一樣都是過來幫忙的;病人還在手術中,是微創手術,不知道要多久。
盛席扉問病人進去多久了,秋辭替病人家屬回答。盛席扉又說,微創手術時間不會太長,風險也小很多,讓他們不要擔心,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他如此精通,讓秋辭抿緊了嘴唇直勾勾看著他。
盛席扉心頭一顫,原來剛才沒有看錯,他的眼珠看起來確實像是沾了水,可是剛才離得那麼遠,自己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後來病人的朋友和同城的遠親也趕來了,孩子的保姆也放棄假期過來了,病人躺在手術室里,相關費用早已繳清。盛席扉感覺自己有點兒多餘過來了,但秋辭看起來卻像是承了他巨大的人情,對他說:「謝謝你。」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一群人趕緊圍上去,簇擁著病床轉移。盛席扉再次感覺自己多餘,回頭去找,看到秋辭站得比自己還遠。他忽然意識到,秋辭似乎總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樣站在人群之外,只有別人需要他時他才上前。
盛席扉回手撈起秋辭的臂彎,拉著他跟上被簇擁的病床。這次電梯肯定是裝不下了,盛席扉替他對裡面的人說:「我們坐旁邊的電梯。」
裡面的人都忙著看昏迷的病人,忙著問醫生話,沒人顧上理他們。電梯門漸漸合上,像拉上帷幕,留下秋辭和盛席扉兩個落單的替補演員。
盛席扉看著秋辭,等他指令,但秋辭總像是魂不守舍,他便繼續拉著秋辭的小臂,帶他進到旁邊專給病人家屬使用的小電梯裡,又在電梯裡的指示牌里找到重症室的樓層。
樓梯運行起來後,盛席扉安慰他:「你同事那麼年輕,出血位置也不算兇險,能恢復得很好的。」
秋辭輕輕地點了點頭,過了半晌,眉頭輕顫,「他才三十六歲,只比我大十歲。怎麼可能呢?」
盛席扉低頭看他,這次留意到他臉色蒼白,額角有細汗,不由對他的健康也產生擔憂,差點要開口勸他以後工作別那麼拼命了,但還好忍住了。
秋辭給跟過來的實習生打電話,問清楚他們的位置,和盛席扉一起過去。病人已經進到重症室了,他們聽病人的朋友複述了一遍醫生的話,整體算是樂觀。
也許是因為親朋都來了,孩子也有人照料,病人妻子逐漸平靜下來,對秋辭表達感謝,請他回去休息。
這麼一堆人在走廊確實顯得擠了,秋辭沒有多客氣,只說:「Micheal醒了請一定要通知我。」
他和盛席扉兩人一起往外走,電梯被占用了,半天也不來。「走樓梯吧。」盛席扉建議,秋辭對於他的建議總是很聽話,「好。」
消防通道里有濃郁的煙味兒,但他們誰都沒有責備有人在這裡偷偷吸菸。從醫院裡出來,盛席扉從雙肩包里拿出一包煙,問秋辭:「抽嗎?」
秋辭用食指和拇指從裡面捏出一根,再放到食指和中指間夾住。
盛席扉笑起來:「一看你就不常抽。」
秋辭垂眸把煙送至唇間含著,忍不住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又立刻落下去盯住煙。
盛席扉掏出打火機打火,感覺出風大,拉著秋辭的胳膊把他帶到背風的地方。
秋辭穿了一件長款大衣,盛席扉覺得他穿這衣服很顯風度,而且看著就暖和,但他一定太憂心了,在醫院裡忘了脫,他們一起坐電梯時就發現他在出汗。
「你腦門上有汗,吹風容易感冒。」盛席扉說。
秋辭猶猶豫豫地抬頭看他,指間的煙也猶猶豫豫地停在唇前。盛席扉看著他,突然想起來,從拿煙的那個兜里拿出一小包紙巾,「都忘了,其實我帶紙了。」
秋辭兩根手指夾著煙,嘴唇微微張著,不知是要說話還是要含煙。盛席扉揣測的視線從他的嘴唇移到煙上,看到過濾嘴的表面有被含過的水跡。
秋辭望上來的視線倏然落下去了,像剛從他手裡抽走一支煙那樣地抽出一張紙巾,抖開,在額頭上摁了幾下,又略微側過身去,揚起下巴擦了擦喉嚨那裡。
盛席扉看著他的手,以為他還要伸進襯衣領里擦更裡面。秋辭的襯衣領總是乾淨平整。但那隻看起來很像畫畫的但其實是彈琴的手只在領口停頓了一下,就繞到後面去了,微垂著頭擦了擦頸後。
秋辭將紙巾攥進手裡,轉過身來。盛席扉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人家看,突然明白秋辭剛才為什麼側過身去。
他心虛似的心慌,覺得自己沒有禮貌,又想那句話:「秋辭斯文。」還有另一句:「Avery是gay。」或者,「Avery可能是gay。」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盛席扉並不是那種認為沉默就是尷尬的人,但此時這種無聲讓他越發心慌。
還好秋辭不再看他,垂著眼帘把煙重新含在唇間,略微斜身湊近了些。
盛席扉忙抬起手,一隻手護著,另一隻手搓動打火機。手指肚竟然打滑了,第一下沒打出火,只濺出一簇火星,第二下才躥起火苗,在風裡顫抖地舔上秋辭含著的煙。
火苗在風裡抖動,菸頭亮起火光,秋辭立刻便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