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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4:45 作者: 四面風
「……我才二十五……我又沒說我不生!不能等幾年嗎?非得在我事業最關鍵的時候……」
「怎麼不叫事業?席扉創業叫事業,我的工作就不能叫事業,憑什麼啊?……媽,我朋友們都替我高興呢,你們能不能和我說一句好話?」
秋辭低頭面向碗裡的米飯,用眼角盯著門。
「媽,我一直覺得我挺懂事的,我同學們都覺得我有本事,同事們也覺得我能幹,只有在你們嘴裡我這也不行那也不對……我從小到大都聽你們的話,小時候你們說要好好學習我就好好學習,大學你們又說女孩子不要一直讀書,我就本科一畢業就去找工作,上了班你們說得抓緊談戀愛了,我就老老實實去相親,你們覺得席扉人不錯我就跟他訂婚……你看我身邊那些同齡人哪個不需要家長催?只有我最讓人省心……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滿意呢?」
「……我財迷?我為什麼這麼財迷?……對,就是你們教的,因為你們從來不把我的感受當回事,所以我想出人頭地,我想經濟獨立,我想證明自己。」
「為什麼老把把你們的想法強加給我呢?」
「我一輩子的幸福比不上你們的臉面嗎?」
「……啊……我也失望……你們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其實我也羨慕別人家的父母……」
張虞伶放下手機,把餐巾紙展開,按在臉上。秋辭在餐巾紙口鼻的位置看見窒息。
他在心裡想,真是太不幸了,原來她的活潑和好聽的笑聲也是假裝的。
張虞伶把紙巾從臉上揭下來,上面印了一張化妝品染成的殘臉。她把那張殘臉摺疊,正要說些自嘲的話,抬頭看到秋辭的眼睛像是也要哭了。
張虞伶又把嘴唇閉上了,將那些習慣的粉飾太平的話吞回嘴裡。她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指哪一方面,還是指所有:「怎麼就那麼難呢?」
她又開始擦臉了,這下擦得更加細緻,用手機當鏡子,把眼睛下面那兩道黑印一點點擦乾淨,同時嘴巴也開始說話:「你剛問我徐老師,我自己爸媽就開始了……我其實從來沒和他們說我一個人在大城市有多累、壓力有多大,我也不羨慕身邊那幾個因為家裡有存款就被單位供起來的同事,我就是覺得太失望了……」
「你和我才做這麼短時間的朋友,就這麼幫我……為什麼我的父母就不能成為我的依靠呢?只是精神上的依靠也好啊……真羨慕席扉,不管他做什麼,家裡都覺得好。」
她的每句話都成為秋辭專屬的陷阱。
秋辭小心地繞著走,眼神又撞上那瓶瑪歌,冒出一句:「其實席扉人不錯。」
張虞伶囈語般的傾訴被打斷,愣了一下,但「席扉人不錯」這句話無論何時聽來都是對的,就點了點頭。
「你們,是相親認識的?」
「是……長輩介紹的,覺得我們比較合適。」張虞伶感覺有些丟人地苦笑了一下。
「合適?」
「嗯……我們老家離得近,過年的時候方便——」
秋辭不明白。
張虞伶解釋:「過年的時候,一般是除夕和初一在男方家裡過,初二回女方家,……據說很多人都會為這個吵架,因為春節假太短了,都想陪自己父母,尤其,尤其以後有了孩子……」
剛剛張虞伶打電話時,就有一隻手伸進秋辭的肚子裡亂攪。這會兒那隻手又伸進去了。
他回國後過了兩次春節。第一次是大年三十那天他先去媽媽家待一會兒,媽媽問:「晚上在哪兒吃年夜飯?」他回:「我去爸那兒。」第二次是先去爸爸家,爸爸也問:「晚上上哪兒吃年夜飯?」他就回:「我去我媽那兒。」
王老師和秋老師的教育很成功,秋辭也不做失禮的事。他知道「晚上上哪兒吃年夜飯」這句話不算邀請,所以最好待在自己家裡。
他不再說話,於是張虞伶一大段地講完:「我們家庭條件也差不多,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身體也都不錯,有醫保有養老金;年齡上他大幾歲,但不都說男人晚熟嘛,大幾歲好;收入——他雖然收入忽高忽低,但起碼有資產,北京一套房子頂所有,這方面我沾他光了;我們學歷也差不多,當然他學校要好一些……這樣看確實是我高攀了……當然更實際點兒說,現階段漂亮的女生比帥氣的男生更搶手,所以總體就是各方面都算勢均力敵。」
張虞伶看到秋辭依舊不懂的眼神,自尊心有些受傷,描補一句:「其實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大家每天都那麼忙,要不然還能怎樣呢?」
臨分別前,張虞伶又用手機照了下臉,鬱悶地說:「算了,還是卸了重化吧……眼睛也腫了,怎麼上班啊。」
之後他們都忙起來,聯繫不再頻繁,期間,張虞伶給秋辭發過一次消息,迂迴地傾訴了一些感情問題。當時秋辭在家裡,那瓶一五年的瑪歌已經被藏進柜子里,他說了自己應該說的。
兩人再通話就是張虞伶向秋辭彙報近況:一是她被秋辭的公司錄用了,她最想去的IBD;再就是她退婚了。
第9章 基督山伯爵or希斯克利夫
「應該算雙喜臨門吧。」秋辭心想,卻沒有覺出高興。
一絲都沒有,真是奇怪。
他本來的設想是基督山的伯爵,可實際卻更像是呼嘯山莊的希斯克利夫——不,沒那麼慘,他立馬否定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