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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21:09 作者: 番大王
燈火通明的娛樂.城門外,表情呆滯的駱緣和蓋著綢布的狗籠,一起在等車。
女老闆的手下只幫忙將籠子送到樓下,現在,載籠子的推車把手,全權交由她來控制。
燥熱的夏季,到了後半夜的風竟是微涼的。
駱緣的身子,像某種根莖不穩的植物,被風吹著吹著,吹得有點蔫了。
「嘀嘀——」
路過的計程車按了按喇叭。
「姑娘,要打車嗎?」
駱緣抬起頭。
「慫」的大旗在心中揮起,她猛地鬆開推車的把手,繞過籠子,朝計程車小跑而去。
……卻在下一秒,被司機一句的問話擊潰。
「咦,你的東西不要了嗎?」
——你的。
駱緣曾經,瘋狂地迷戀葉冶。
她打小是個慫包,沒對別人說出口的話,全在腦子裡跟自己說。
她腦中幻想過很多離譜的事,但再離譜,也不敢離譜到稱呼葉冶為「駱緣的葉冶」。
他是人群中的發光體,總是高高在上,從不把誰不放在眼裡。
一向只有葉冶奴役別人,哪有人敢使喚他。
可是如今,他變成八千塊,變成貨品,變成「她的」。
她甚至握住了掌控他方向的車把,可以將他橫著推、豎著推,跑著推。
駱緣心中長出一口氣,不禁感慨:有錢真好!
「我要的。」她跟司機說。
司機師傅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幫她。
不過,在看清這個「包裹」的全貌後,他的表情就變得為難起來。
「這東西很大件啊,後備箱都放不下的。裡面裝了什麼,能不能拆開來放?」
——是要拆開。
——把葉冶放出來,籠子扔了。
他要說一下自己家在哪裡,司機才能把他送回去。
她又不是真的想跟他共度春宵,沒有理由把他帶回自己家。
「嗯……您能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嗎?」駱緣翻出錢包,塞了兩張紙幣給司機。
……
東烜娛樂.城的前街與背面是兩個世界。
這面的街景,看上去總算有了些深夜應有的模樣。
無精打采的橘黃色路燈下,三三兩兩地聚集了幾隻小蟲;舉目四顧,看不見半個人影,只有樹和草的影子,繁複交錯,一動不動。
駱緣咽了許多次口水,喉嚨口仍舊空落得可怕。
她的手在腿上摩擦幾回,最終摸著膝蓋,顫顫巍巍地蹲了下去。
掀開綢布時,她緊張刺激的心情,無異於新郎官掀開新娘的紅蓋頭。
先看到的,是他的手。
彎曲的指骨形狀優美,可惜,皮膚上斑斑駁駁地分布著或新或舊的破皮。
她看得心驚,忍不住掀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巧也不巧,與他四目相對。
男人團成一團,側著頭,將臉搭在雙手之上。
他的眼睛黑洞洞的,望進去,什麼都沒有。
仿佛一片死掉的夜空,窺不見半點,曾經光華無限的星光。
——可他是葉冶。
不是「像葉冶」,「可能是葉冶」,他就是葉冶。
如果你,深深喜歡過一個人。
無數次在紙上心上,描繪他的眉眼;無數次想像他小時的模樣、長大的模樣,他喜歡一個人時的模樣……
你不可能把他認錯,即使過了很多年。
駱緣抖得像篩子。
對葉冶,她有一種先天及後天的,無法自抑的畏懼。
就算他看上去這樣的弱勢,她的畏懼也不減分毫。
「你你你……遇、遇到了什麼困難的事嗎?」
牙齒「咯咯咯」地打著顫,簡單的一句話被她說得磕磕絆絆。
駱緣的心聲則比她所表現的要乾脆得多,實際上,她的意思是:別倔了啊葉冶!要錢就說吧!我很有錢啊!!
她拋出的明明是個問句,卻沒有人接話。
靜默的三十秒。
靜默的兩分鐘。
終於!
葉冶動了……
他把臉轉了個方向。
望著那黑漆漆的後腦勺,駱緣的腦中揉雜各大狗血言情,迅速組合成了一句聲淚俱下的台詞:我就是大蠢蛋!才會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羞辱!!
天啊,她在幹嘛啊?她在試圖幫助一個,從前欺負過她的人。
她是有多愛心泛濫,才要去幹這種事。
道理上講,他被人鞭打,自己應該要樂呵呵地嗑起瓜子才對……
這樣頂著巨大的聖母光環,自作多情地回來救他,簡直是在間接承認她對他舊情難忘。
看吧,葉冶根本不稀罕。
說不定還覺得,又被她這「變態」纏上,煩人得不得了呢。
駱緣正自個兒鬱悶著,忽然聽到一陣水聲。
首先是不太明顯的「滴滴答答」,然後聲音愈發流暢,匯成小水流。
想的事情太多,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聲音是什麼。
由於水聲近在咫尺,她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往發聲的源頭看去。
是葉冶……
通過路燈昏昏沉沉的光線,駱緣瞥見他下身的輪廓。
裹住重點部位的白色布料,那裡已經一片濡濕,隱隱透出形狀。
水聲在她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