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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8:21 作者: 走走停停啊
    她抬頭看他,眼瞳在微光里發著亮,「還接著講麼?」她沒想到他還能繼續講。

    「嗯,」他點點頭:「除非你不聽了。」

    她當然想聽的,「講到海外公司的江總了,你說他大部分時候在韓國,但實際上家也是上海的。」她記憶力一點沒受影響,條理清晰。

    他揉揉她頭髮,感嘆說:「對啊,他真是個怪人,其實也沒有必要長期駐外的,上海有老婆孩子,他卻每年只有一兩個月在上海,真不知道他這是圖什麼?」

    「嗯,」她想了想說:「這可能就是婚姻的長期持有者和初期人員的差別,也許年深日久,你就和他一樣了,那時就能相互理解了。」

    他捧起她的臉來認真看看,不滿道:「說得好像你很明白似的。來,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一點也不介意先調回來?我告訴你,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回廈門去,一想到還有四個月要兩地分居,我就覺得很漫長。」

    他一本正經的實話實說,真摯神態特別可愛,她看著看著一個沒忍住,就笑了。

    被他扣著肩頭搖了搖:「笑什麼,你是不是無所謂?」

    她含笑的小聲提醒他:「我下周要來例假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情。」

    「不是麼?」

    他想了想,又說:「也是這個事情,但不全是。」

    她還是笑著看他解釋,他終於放棄了,怨液的瞪了她一眼,把掙脫出去的她用力收進懷裡來。

    他抱得太緊,她昏昏欲睡前,還在心裡想,這麼抱著睡大概會缺氧。卻聽到他沉沉的聲音,在問:「惜惜,你後來,想像過你媽媽長什麼樣子麼?」

    他問起她媽媽,她好像半夢半醒跌進另一個時空里去,她說:「隔得太久了,我已經拼湊不出她的樣子了。」又過了一會兒,她接著說:「我那天趕去醫院,想見見她,其實並沒想好如果真的見了面,要說什麼。也許,真的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現在長什麼樣子,替十歲的曾惜看一看,替十五歲的曾惜看一看,二十歲的曾惜......」

    他輕輕撫著她後背,在心裡心疼的想,我替你看過了,但我怎麼才能告訴你呢!

    她朦朧著,忽然很想表達,「我以前,上初中的時候有個很要好的同桌,有一年過元宵節,她帶我回她家去吃飯。我看到她媽媽站在廚房裡和我們打招呼,圍著小方格的圍裙,胖胖的,臉上像塗了層清油一樣發亮,一笑起來會反光;不一會兒就做了很多好吃的端上桌子,她給我盛飯,我看到她端碗的手指也是短短的,圓的。我那時就想,我也要一個這樣的媽媽,她會站在廚房的玻璃門後面忙碌,然後到處都是水蒸氣,沖淡了視線,我會看不清她的臉。」她說著說著,氣息漸弱,漸漸要睡去。

    他仍舊輕輕拍著她後背哄她入睡,一邊替她補充:「也許,她真的會做很多好吃的,她比你記憶里胖了一點點,但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圓;她真的站在一扇玻璃後面,不過沒有水蒸氣,燈光特別明亮,一塵不染..…」他喃喃說著,越說越久,越說越遠,漸漸聽不見。

    夜色氤氳纏綿,他們都太累了,疲憊之後很快入睡,睡前沉沉說著的吃語,隨著窗邊星雲,飄散在塵囂之外。

    所以這世上的事你計劃得越好,變化就越多。陳卓本來打算每隔一周回家一趟,結果連著兩周的周末參加公司活動,第三周周末又要組織部門團建,等他再回上海時,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他回來時,曾惜正在廚房裡跟著陳爸爸學燒羅宋湯,他站在廚房門囗看了一會兒,老陳覺得他擋著門,油煙都跑出去了,嫌棄的朝他擺了擺手,叫他出去。

    他於是退出去,寂寥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裡在放大耳朵圖圖,他沒注意。陳越回來,也坐在沙發上等開飯。瞟了一眼電視,忍不住開囗調侃他哥:「喲,都看上動畫片了,提前培養習慣呢?你倆兒小人兒造出來了麼?」

    陳媽媽坐在沙發角落裡研究十字繡,此時抬頭來補刀:「天天不在家,能造出來才怪!」

    「誒,你這一個月都不沒回來啊,哈哈哈,那蠻好,是造不出來,造出來才嚇人吶。」陳越哈哈說著閒話,把他哥給惹惱了,伸過手來要揍她,她靈活的跳起來跑了。但卻深深的刺激到了陳卓的內心。

    才吃過午飯,陳卓就提議要回家,曾惜說跟媽媽約好去復興公園看梧桐樹的,他說你別影響爸爸媽媽的老年生活,跟我回家。

    曾惜以為他有什麼事要說,也許當著家人的面不方便。於是在回家的車上問他,結果他說:「沒什麼要緊事,回家睡午覺。」

    在哪兒不能睡,非得跑回家睡麼?怎麼變矯情了!

    曾惜覺得士別一個月,有點不認識他了。

    她接著看他一陣忙碌,拉上窗簾的那一刻,她站在他身後,悠悠的提醒他:「那個,我這兩天來例假了..」

    他猶疑的轉過頭來看她,不信:「你不是應該上周麼?」

    「嗯,有時候,也會不太準,前後差一兩周也有可能。」她看著他凝重表情,無端的生出內疚來。

    他毫不掩飾的露出失望,「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跟我有什麼關係,是你,你一個人。曾惜在心裡想著,嘴上沒管住,脫囗說:「我們不是挺好麼?有什麼怎麼辦?」

    他自顧自的坐在床沿上,哀嘆:「我也許下周也不能回來,萬一要去跟江總開會,可能一整個月都得在外面.……」他在為後面的計劃擔憂,像這樣蹉跎下去,明半年新項目啟動,調部門的事情可真的要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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