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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8:21 作者: 走走停停啊
    嗯,他說的沒錯。她點點頭:「對,他們家就是這樣的情況。」她想著,印象里很少見到景深的爸爸,即使見到,他似乎也不怎麼說話。有時她跟著景深回家去拿漫畫書,會看到他爸爸站在後門囗迎著風抽菸,半低著頭,一點火光在他嘴邊一明一暗。現在想來那場景真像日本的午夜街頭,夾著公事包的中年男人倚著路邊的行道樹吐酒的樣子,對,像留起鬍子的小田切讓。

    她沉默的想著,景深哥哥長得不像他媽媽,像他爸爸。

    「這樣的家庭,一般夫妻關係都不怎麼好,他媽媽看起來很強勢,對麼?」陳卓回頭來猜測著問她,似乎很有興趣聊聊景深家的事。

    「嗯,確實不怎麼好。袁老師是很要強的人,大概管學生習慣了,回家了也是一樣的作風,大人孩子她都管。她對景深哥哥從小要求就很高,大概對她丈夫的要求也一樣吧。」她站在玄關一側,慢慢回憶著,最後說:「我剛上初一的時候,有個周末從學校回鎮上,聽爺爺說起,他爸爸出了事,自殺了,吞毒自殺。」

    他也沒想到景深家的故事竟是這樣的結局,怔忡了一瞬,本來倚在餐邊柜上聽她說話的,此時他伸出兩手把她拉到身前來。她迎著他的目光,在心裡想,他從小長大的環境和她太不一樣了,他應該不會理解小鎮上的這些人事短長,也許在他看來是些奇聞異事吧,她眼裡卻只是些平常事。

    他低頭問她:「你和景深從小一起長大,算麼?」

    青梅竹馬!她和景深麼?她真的從沒這麼想過,搖搖頭否認說:「不能算吧,鎮上有很多孩子,都這麼長大,沒人覺得誰和誰是青梅竹馬。」

    她這樣說著,心裡不禁遺憾,真可惜,她和景深不能青梅竹馬....她記得剛去市一中讀初一時,景深在念初三,他們總是周五下午坐車回鎮上,整個小鎮只有他們兩人考上了一中。入冬時天色黑得早,車站到家有很長一段山路,一旦沒有日光,山道兩旁的樹叢里就有時近時遠野物發出悽厲的叫聲,曾惜最開始走回家時總是很怕這一段,她要麼走得特別快要麼走得特別慢,沒有章法完全是凌亂的。

    後來有一次,她聽到身旁草叢響動,嚇得跑起來,被人一把拽住了書包帶,她回頭來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景深正伸長了手臂拉住她,「景深哥哥!」她受了驚嚇,瞪圓了眼睛的樣子,還像小時候,跟在他身後替他拿著小竹籠去後山抓知了的小妹妹模樣。

    「跑什麼?」他不知為何,一對她說話就要凶,仿佛有什麼要遷怒給她:「我走在前面,你跟著,不許跑!聽見了麼?」他依舊板著臉。

    她聽著他說的話,點點頭,沒有作聲。

    他回看她一眼,向前走了,一邊在想,她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話少了,他一直記得她是個愛說話的小姑娘。

    那以後他每周回家時都等她一起走,他們一前一後走在染著月色的山道上,有風吹過山谷,簌簌作響,他們從沒說過話。

    那時她已經知道了,袁老師說,永遠不准她靠近他們家人,尤其是景深;她不相信袁老師說的那些關於她媽媽的話,她要摧毀她心裡僅剩的一點光,她激發著她小小的倔強和堅持,她說讓她像她媽一樣滾遠點,她就絕不靠近,她說到做到。

    再後來,爺爺說景深家出了事,那天是周日,她要返校,背著書包走過鎮上的主街。正趕上袁家出殯,挽帳的隊伍迎面而來,她停在路邊等他們走過,沒看清麻衣素服的袁老師,只看到了穿著重孝抱著父親遺像的景深,他瘦高的身影,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以為那以後他再不會引她回家了,然而下一周,他仍舊走在她前面,斜射過來的月光映著他們的腳步聲,她踩在他的影子裡。

    陳卓看著她眼睛,辨識裡面的光,他堅持的問她:「你和從前的小夥伴還有聯繫麼?」言下之意,她現在也只不過和景深一個人仍保持著聯繫。

    她聽得懂他的意思,回想了一刻,淡淡說:「大概是我總是有事要找他幫忙吧,以前是爺爺的事,現在又有些別的事....」帶著些無奈的囗吻。

    他想她繞著圈子,是不能說麼?「你喜歡過他麼?」他再不想在心裡猜測了,他覺得應該要問一問,她為什麼不說呢。

    她立刻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反應不在他的預料,他原以為她總該要遲疑一會兒,她竟這樣乾脆的搖頭。

    「為什麼?他看起來很不錯,你沒考慮過他麼?」他直言不諱的追問著。

    她順著他的問題往下回答:「沒有。」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忽然回過味兒來,眨了眨眼睛,說:「喜歡他的人可多了,我倒是經常幫他傳情書呢。」

    「是麼?沒有你麼?」

    「你問這些幹嘛?」她著意抬頭,想看他表情:「是介意麼?」

    他也看出她一臉故意的神態,點了點說:「特別介意,有這麼一個人在....…」他實話實說,有意的皺了皺眉,一手攬住她腰身。

    「我沒喜歡過他,」她坦然的說,轉而又說:「我也沒介意過你的前女友,你那還是真的呢!」

    她沒說完,想說景深不過是他假象的。

    「你沒介意過?」他卻好像更不高興了,一收手臂,她被迫的靠到他胸前來。

    「你是說,應該要介意?」

    她反問著他,他給自己挖了個坑,到底該不該介意,他怎麼說都不對了。他皺眉看著她等答案的雙眼,一生氣低頭親在她眉心上,索性迫她閉上眼睛。原以為她要反抗,並沒有,她順從的微微仰起頭,他婉轉的吻過鼻尖,含住她唇珠,她是甜美的滋味;他忍不住在她唇齒之間告訴她:「我覺得你,在我心裡重要,希望你也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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