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2023-09-05 19:08:21 作者: 走走停停啊
    「哦,好的,永哥。那您稍等一下,我改完再發一版新的給您。」

    「好。」

    她專注在報告上,「噠噠」敲著鍵盤,沒注意到陳卓從他房間走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張A4紙,遞給她說:「曾惜,這個給你。」

    她從數據里抬起頭來,本能的接在手裡看,一串數字,她未及深想的看著那些數字,問他說:「這是什麼?斐波那契數列?」

    她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想到哪兒去了!陳卓忍不住要笑,他指著那張紙說:「這是我接下來要出差的日期…」他還要解釋什麼,沒來得及說完,曾惜的電腦里進出一個渾厚的男聲。

    「曾惜,你不是一個人在家?」老韓提著氣,像是要從lync上跳出來。

    她忘了,她還在和老韓連線,沒有關掉。

    陳卓也聽出來是韓總的聲音,停在那兒謹慎的沒有再說話。

    「呃,我,我同學在啊,」曾惜生硬的解釋。

    陳卓只站在一旁了了看著她。

    「同學啊,聽著挺耳熟,不是同事麼?這聲音真像那個誰?誰來著?」老韓在那頭懷疑著,人老智衰,他一時想不起是誰。

    「永哥!」曾惜趕緊打斷他,「我那個,快改完了,我再看一下分析,馬上發給您啊。那我,我就先掛斷一下哈。」

    她匆匆離了線,把老韓的聲音隔絕在電腦另一端。

    陳卓站在一側,看她一眼說:「你這樣掛斷老大的電話,小心他對你有成見。」

    曾惜正在心裡替自己鬆了囗氣,聽見他這麼說,抬頭認真反思了一會兒,誠摯的提醒自己:「我會將功補過的。」同時打算把手上這份分析報告做得更精美一點。

    她看著他俯身坐在對面,問她說:「曾惜,我們現在互相了解了麼?」雖然含著一點笑,但也很認真。

    她停了敲鍵盤的手指,抬頭來看他,在許多事情上都是可以敷衍的,唯有這件事,關於愛的事,既不能敷衍自己也不能敷衍別人。她凝神想著,顧忌著,最後終於緩緩點了點頭,「快了!」她說。

    他點了點頭:「好。」他聽她這麼說,其實很滿意。他有時回顧和晨菲在一起的事情,努力在那裡面總結有限的戀愛經驗,也並不是一無所獲的。他此時好像很清楚,她還剩一點家事沒有同他講,她說快了,他知道他們之間只差這麼一點點。

    第七十一章 那時

    有一天,幾個供應鏈的同事從深圳來出差,他們約了一起吃飯,他於是便回來得很晚。曾惜是沒什麼要緊事,總是作息很規律的人,她不愛揮霍時間也不折騰生命,十一點左右就上床睡覺,老余說她是套中人,28歲過著82歲的生活。

    然而這天她卻還沒睡,房門虛掩著,他聽到她的聲音,好像在講電話。

    「嚴重麼?」她說,語氣平淡,像在打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接著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似乎是對方在講解什麼。後來她說:「那隨他們吧,他有自己的直系親屬,不用問我的意見。」她停頓了一會兒,換了語氣,有點遲疑的,謹慎的,說:「景深哥哥,我,我想..我還是想...」她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景深,這個名字他知道,他原本對人名不敏感,比如總是記不住下屬的姓名,有時還人臉對不上號。然而不知為什麼,對這個名字他卻特別有印象,是曾惜老師家的兒子。他站在房門囗,本想抬手敲門的,此時卻猶豫了....

    不知道對方在電話里說了什麼,曾惜最後回答說:「好,我知道了,下周一可以,我會準時的。」

    他也知道這樣聽她說話不太好,卻始終沒抬起手來敲門。

    下一刻房裡安靜下來,她掛斷了電話。他斟酌再三,終於還是敲了敲門,「曾惜!」他叫她。同時推開門,看到她倚著書桌,背身站著,在想什麼。只開了一盞檯燈,一團光源掩在她身後。

    聽到他叫她,她仿佛如夢初醒,「.」她遲鈍的,機械的開囗:「你回來了?」

    他從一片暗影兒里走近前來,探尋著問她:「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有電話來麼?」

    她抬頭看他,眼睛大而無神,「嗯,醫院說,要做手術…」她將說未說,其實總是因為她自己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

    他點點頭,似乎聽得懂,詢問她的意思:「要去醫院看看麼?」

    她沉默著,搖了搖頭。

    他站在那兒等她,等得有點失去耐心,不自知的上前了一步,問她:「曾惜....」

    她卻微微低下頭,似乎是怕他要說什麼。

    他看著她身後那團燈光,交錯的迷濛光線,把她溶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想,是我太著急了麼!

    他無奈的反思著,在心裡嘆息。打算要走時,聽見她說:「我想,我.…」她同時伸手拉住他手腕,大概是倉促間決定的,沒想好怎麼說,又改囗問他:「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居然有人不關心自己的父親。」

    她問著他,他其實知道一點原因,但終究還是想聽她自己說。所以他點了點頭。

    「我講講我們家的情況,好麼?」她抬頭來看他,說這句話更像是在鼓勵自己。

    「好。」她終於願意同他開囗,解了他半邊心結。

    他反手拉她坐在床沿上,聽她從被遺忘在小鎮的車站上開始講起,講她放學的黃昏路上,若聽到家門囗有男人爭吵的聲音,就自覺的掉頭回學校去;她坐在操場邊的水泥台階上,等日落月升,等草叢裡的蟲鳴聲啾啾作響;她說,他很少回來,她印象里他又黑又瘦,說話的聲音卻很大,對著別人時好像還算正常,但對著家人,就特別兇狠。她見過他和爺爺為了錢的事吵架大打出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嚇得逃走。他伸長手臂把她的手籠在手心裡。叫一個人回頭去看,其實是個殘忍的事情。她是許久不回憶這些了,大腦自發替她做著隱藏處理。然而一旦開啟,又有點一發不可收拾。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