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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6:53 作者: 鴉鴉吃素也吃肉/鴉豆
    桂偉明本就是玩笑話,不過當他看到站在鄭海川屋子裡的祁聿時,不禁又多開了一句玩笑:「好傢夥,大川你這小子,是打算把我的老主顧都搶走呢?」

    「啊?」鄭海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呂老師就不說了,」桂偉明伸出手指點了點屋內的祁聿,「連聿仔這個從小愛去我鋪子上的,都被你搞到家啦?」

    「嘿嘿,這不是鄰居嘛!」鄭海川撓撓頭,「大傢伙一起,多熱鬧!」

    「……」喂,餵。

    祁聿在屋裡很想糾正桂偉明一句。

    什麼叫『搞到家』?他只是莫名其妙被拽進來吃個飯而已!

    狹窄的樓道里,冷不丁就擠了幾個大男人,把過路的地方都占完了。

    此時是吃飯的點,來往都是人,桂偉明上來也不是和人寒暄的,於是他和鄭海川說了幾句話,便拉著呂君往下走。

    「哎……阿偉,你慢點。」

    呂君身材瘦削,一身白襯衣穿著風都能吹跑,哪經得起大猩猩似的桂偉明拽,幾乎是腳不著地地跟他下樓了,徒留樓道里桂偉明不爽的聲音,「找你吃個飯怎麼就這麼難?這新菜色我研究大半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做出個最滿意的,你這磨磨蹭蹭,黃花菜都涼了!」

    鄭海川本來還疑惑桂老闆是上來幹嘛的呢,聽到這番話,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來找呂老師當試吃員了!

    「桂老闆可真會做人。」鄭海川不禁感嘆,「試菜也不忘找鄰居!」

    祁聿在一旁縱覽前因後果,此時看到鄭海川一臉自以為懂了的表情,嘴又忍不住了,「你以為誰都能去試吃?」

    「啊?那不會哦,」鄭海川一邊走回廚房繼續弄菜,一邊說,「那肯定他倆關係好嘛!」

    「我聽紅姐說,他們都做了十幾年的鄰居了,」鄭海川感慨,「都說遠親近鄰,做了這麼久的鄰居,肯定跟家人一樣了!」

    祁聿翻了個白眼。

    偉明叔倒是想。

    熱油下鍋,鄭海川隔著滋啦的濺油聲,大聲在廚房裡說完剩下半句,「律醫生,這不就跟咱們倆一樣麼?以後住久了,咱們肯定也親得很!」

    祁聿:「……」

    滾。誰跟你親?!

    *

    祁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在鄭海川家吃完了一頓飯。

    飯桌上,鄭海川坐在靠近廚房的西邊,祁聿座位朝南,小禾苗鄭嘉禾則挨在鄭海川的另一側。

    桌上的菜色並不豐盛。一葷一素一湯,葷菜臘肉花菜上的那一點肉色,也都大多是被熏製成半透明的肥肉,看上去要說有多吸引人吧,實在是沒有。

    但奇妙就奇妙在,將這一盤樸素的葷菜盛放在一個豁了口的大磁碟里,擺放到眼前這張用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木桌上,聽著電視裡滾動的新聞聯播與窗外或遠或近的各種嘈雜聲響,面前的菜忽然就令人升起食慾了。

    是在外忙累了,回到家褪去疲憊,才恍覺腹中空空,想要大快朵頤的食慾。

    兩根筷子夾起一顆花菜,祁聿連同夾雜在裡面的碎肉片一同吃進嘴裡。

    久違的煙火氣在唇齒間迸濺開來。

    臘肉的咸鮮被炒制了出來,帶著淡淡的木屑柴火香,刺激舌尖味蕾,卻又因為花菜的清淡而不那麼喧賓奪主,只成為了令一粒粒小花球顯得更加有鹽有味的佐料。

    配上一口飯,一切都那麼剛剛好。

    吃飯途中,鄭海川見左右兩邊的一大一小都在埋頭乾飯,樂呵呵跑去廚房又拿了兩個碗。

    一人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湯,垛在兩人的飯碗旁。

    「唔……么爸也喝撒。」

    鄭嘉禾見自家叔叔沒有湯碗,鼓著腮幫一邊咽飯一邊說。

    「你們先喝,」鄭海川摸了摸小侄兒的腦袋,把碗朝他嘴邊送,「么爸個人曉得。」

    畢竟是客人,祁聿也禮貌地抬頭看了眼主人家的行徑。

    鄭海川對著祁聿,就沒那麼敢敷衍了,拿起湯盆就往自己飯碗裡倒,「嘿嘿,我就這么喝!泡飯,好吃!」

    憨直的模樣仿佛在現場直播給祁聿表演自己要如何吃飯。

    「……」

    祁聿再一次語塞了。

    這人,好像從來不知道有多傻?

    祁聿乾脆垂下眼,捧起湯碗自己喝了一口。

    他以為自己這樣是眼不見心不煩。

    殊不知在湯碗中的倒影里,鏡片後他狹長的眼角下,卻是一閃而過的笑意。

    第33章 蒸雞蛋

    --要時時體驗存在感,甚至將它變為一種刻意而為的事情。因為如果不刻意,生命就會在無知無覺中流逝了。

    當光線從窗簾的縫隙撒入,耳邊聽著門外樓道間和街邊嘈雜但卻充滿生活氣息的各式聲響,祁聿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這句話。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住的房子是農民房改造的。

    最開始只有兩層,住著伯公和他們一家。後來進城打工的人越來越多,周邊越來越繁華,伯公也老了,便將屋子擴建到了四層,空了幾間房子收租。再後來伯公去世,祁老頭繼承了房產,變得志得意滿,日子開始變得鋪張起來。再往後,就是一家人窮到差點賣房,餓過怕過,東拼西湊還了賭債,又一點點摳摳省省,才蓋成了如今七層的樓。

    這棟樓可謂是伴隨著祁聿長大,見證了他從出生到少年各種時期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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