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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4:4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盛聞景站在他面前,遮蔽他的視線,擋住了從他這個角度,唯一能望向外邊的透明玻璃窗。
很明顯,盛聞景能夠站在這是獲得了誰的允許,顧時洸在病床中動彈不得,怒道:「滾出去!」
「滾?」
盛聞景笑了下,他拉過一旁的轉椅,將水杯順手放在床頭櫃中,俯身調整好與顧時洸的距離。坐定後,單手搭著病床邊緣的欄杆,淺笑道:「顧二,你自己都沒辦法動彈了,怎麼嘴還是這麼硬?」
「這裡是湯家的醫院,似乎並不是你們顧家的地盤。」
被醫生從死神手中搶救回來的虛弱,並不能提供給顧時洸太多的情緒消耗,很快,他蒼白著臉,在盛聞景的注視下啞聲道:「是顧堂允許你這麼做的。」
或許是當年有過類似於顧時洸如今受傷的經歷,盛聞景很清楚顧時洸心中究竟在盤算著什麼。
在一場事故中逃生,大概清醒的第一時間應該是關心自己的身體有無損傷。
若非盛聞景站在顧時洸面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恐怕顧時洸此時就該無助地大哭,或者是以折磨身邊人泄憤。
「老實說,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鎮定一些。」
盛聞景評價道:「被車撞飛還能救回來,命不錯。」
顧時洸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緩緩低頭,視線順著胸膛的起伏向下,向下,再向下——
本該撐起被子的雙腿,有一段是空著的。
倏地,顧時洸雙眼通紅,整個人不可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而顯示著生命體徵的監護儀同時發出警報,刺耳的滴聲引起醫生的注意,等盛聞景從床邊退出三米之外,魚貫而入的醫生護士已經圍在顧時洸床邊,緊急為他做心肺復甦。
盛聞景疲憊地倚著牆,抬眼對上湯馳逸那雙饒有興趣的目光,湯馳逸說:「氣得不輕啊。」
是啊,盛聞景嗤笑,他似乎高估了顧時洸的心理承受能力。原本預備在他醒來時氣一氣他,沒想到他自己倒扛不住了。
「熱鬧看夠了,怎麼不做你自己的事情。」盛聞景說。
湯馳逸:「我的事情就是看護顧時洸,省得他跑了。」
缺了一條腿能跑到哪,盛聞景打開手機,大略瀏覽了一遍國內的門戶網站。媒體對於顧時洸的事故,雖已經將事情原委還原地八九不離十,但並未有一家將顧時洸真正的病情披露給大眾。
「這是你乾的嗎?」盛聞景晃了晃手機。
湯馳逸打了個響指,聳肩道:「這麼重要的消息當然得顧氏自己承認,顧時洸缺了條腿,無論如何顧堂也該給大眾一個交待。」
「不過我想,僅僅只是一條腿,應該滿足不了你的需求。」
盛聞景莞爾,是啊,僅僅只是一條腿而已。
但這又能如何呢?他直接要了顧時洸的命?不能吧。
「時洸!我的時洸!」
被安排在休息室的顧夫人忽然從樓道那邊踉蹌著奔來,盛聞景略微後退半步,沒待顧夫人跑至病房,隨處可見的保安便已將她團團圍住,戴著墨鏡的壯漢用公事公辦的語氣拒絕道:「顧夫人,您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還是請您回休息室休息,等二少清醒後再探望。」
養尊處優的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根本撼動不了這些以武力為生的保鏢。顧夫人用盡全身力氣也不能向前一步,她雙手因用力而發白,她竭力朝著盛聞景的方向喊:「盛聞景!是你害死我的兒子,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盛聞景喉頭滾動,忽然想到自己被顧時洸劃傷側臉時,顧夫人對待自己的的態度。
那是他第一次發現人性居然能如此冷漠。
即使這個優雅的女人贈送自己鬱金香,即使她邀請自己參與每一場下午茶,這都改變不了她那份與生俱來的自私。
自己的孩子傷害了別人家的孩子,正常家庭首先應該做的便是道歉,而盛聞景當時只是想擁有一個道歉而已。
「腎上腺素!再次注射腎上腺素!」
醫生大喊。
「……顧夫人。」盛聞景淡道:「我早在你兒子毀了我的前途的時候,就已經不得好死了。」
「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
盛聞景抬腳走到距離顧夫人只剩一米的距離時停下:「被精神疾病折磨,想跳樓自殺,就像你現在這樣崩潰,是不是想放一把火燒了整個世界?」
顧時洸是顧夫人最在意的孩子,那麼顧堂呢?
「你將顧堂當成物件使用,讓他幫顧時洸擺平所有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顧堂其實也是你的孩子。」
「你讓他面對雙手被夾斷的我,整個顧氏出面只是從我這裡拿走了一份預備造假的比賽曲目。」
顧氏在面對擁有鋼琴創作能力的盛聞景,只有顧堂只是在面對被稱作盛聞景的那個人。
女人姣好的面容在盛聞景眼前輕晃,這張臉逐漸與當年那張年輕的女人的臉重合在一起。盛聞景被韓左帶去顧家的時候,恐怕沒能想到,他居然會和這家人纏纏綿綿大半輩子。
他微微偏頭,示意保安們鬆手。
壯漢先是看了眼遠處的湯馳逸,爭得湯馳逸同意後,他才略微鬆了松禁錮,好讓盛聞景離顧夫人更近。
盛聞景微微嘆息,提議道:「顧夫人,帶著你名下的財產和顧時洸繼續生活,顧堂還是能給你們一條活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