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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4:4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白天盛聞景的狀態太反常,他在手術室外再三思量,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沒見盛聞景前他說不上來。
當看到盛聞景單薄削瘦的背影時,顧堂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須臾,盛聞景回頭對他輕聲說:「回來了。」
這是陳述句,盛聞景早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顧堂從盛聞景的音調中聽不到一絲溫度,即使氣候溫和,盛聞景也披著厚重的毯子,他將自己完全包裹起來,空氣中瀰漫的含煙量超標,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正欲抬腳想盛聞景走去時。
盛聞景叫停道:「就站在那,別靠近我。」
「小景,讓我看看你。」顧堂沉聲。
「顧時洸出事的時候……我在場。」盛聞景根本不打算著瞞顧堂,再說警方調查監控,一定會將他帶去警局做筆錄。
「那個人完成了我沒有勇氣去做的事情。」
「我很羨慕他。」盛聞景的語氣中不可避免地染上幾分顫抖,他覺得那是興奮,但興奮過後呢。
盛聞景說:「顧時洸能毫不顧忌地殺了我的人生,而別人也能瞬間將他的人生碾碎。」
「我——」
盛聞景眼皮顫了顫,低頭將自己埋進毯子中,沙啞道:「顧時洸有生命危險嗎?」
「恐怕會截肢。」顧堂說。
「顧弈五年前參與的投資令許多人傾家蕩產,開車撞人的是當年投錢最多的開發商。」
「傾家蕩產被顧弈拉去頂罪,坐了幾年牢剛被放出來。」
盛聞景愣了愣,道:「所以他想殺的其實是顧弈。」
「對。」
顧堂去廚房煮了杯咖啡,儘管牛奶似乎才是供人的助眠鎮定的液體,但對盛聞景這種喝慣咖啡的人來說,大概苦澀更能刺激他的神經。
他端著咖啡杯推開半開的陽台門,俯身將咖啡放進盛聞景手中,道:「他是為父親頂罪。」
「那個人其實在兩小時後就被警察抓住了,對罪行供認不諱。」
「這次活動本該顧弈參與,但他臨時被瑣事牽絆沒能到場,時洸是代替他交際的。」
顧堂又說:「我母親正式和他提出離婚,我想是應該避免和他有過多的經濟牽扯,免得他日後坐牢還得被拉下水。」
「協議出了點問題,雙方律師吵得不可開交。」顧堂笑了聲,顧時洸被送進手術時,他們還在吵。
或許對於這對夫妻來說,連顧時洸的死活都不算他們人生最重要的事。
再次刷新了顧堂對顧氏整個家族的認知,哪怕他們懷有丁點的同情心,都該對顧時洸的遭遇動容。
更何況顧時洸是為父親擋災。
「那麼你呢?」盛聞景問。
顧堂笑笑:「我還好,這些年和時洸的感情沒有小時候深,很多時候也不喜歡他的作風,後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在盛聞景產生興趣時。
「後來怎麼了。」盛聞景用牙齒磕了下杯沿,咬著習慣將咖啡一口氣喝掉小半杯。
顧堂居然還有心思找吸管,盛聞景盯著吸管看了會,這應該是自己昨天買回來的酸奶包裝中帶的吸管。
但那個吸管很短,並不適用四百毫升的玻璃杯,顧堂甚至還將它兩根並作一根,做了個延長。
看來他的心情不壞,甚至還有閒心逸致關心咖啡是否能舒服地入口。
盛聞景對顧堂的腿部狀況並不清楚,原因是顧堂好像不太願意讓他知道全部。
即使當年摔下台,充其量也只是骨折而已,盛聞景隨即道:「你還不能告訴我你的腿究竟是怎麼落下病根的嗎?」
「並不只是從舞台上摔下去那麼簡單,我說的沒錯吧。」
「我想你告訴我實情,但我的理智告訴我,如果對方不喜歡將過往全盤托出,大概選擇沉默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方式。」
「我不會推脫自己令你摔下舞台的過錯,但也並非想將所有結果全盤接下。」
盛聞景認真說:「我只負責我該負責的。」
晚風微涼,顧堂抿唇望著盛聞景,忽而湊近偏頭吻了吻盛聞景的嘴唇,他含著盛聞景唇齒間的苦澀,低聲笑笑:「我總是在想,什麼樣的家庭能將你生得這麼聰明。」
後來看到糾纏著盛聞景的梁家,他覺得盛聞景長成這樣大概並不靠基因,而是他自己拼命努力的結果。
有些生在羅馬,有些人奔跑在前往羅馬的路上。
「我被送回老宅休養前,顧時洸仍舊被父親軟禁在國內某個宅子裡。」
原因並非他砸傷了盛聞景的手,而是顧弈覺得顧時洸做事不夠周全,給那麼多人留下把柄,顧弈為了處理那些目擊者費了不少功夫。
後來顧時洸懷著怨恨被解除軟禁,但卻遭到了母親的責罵。顧夫人對他很失望,多少年的教導似乎瞬間打了水漂。
顧時洸可以衝動,也可以無惡不作,但這些行為的前提是不影響顧夫人在顧氏之中的權力。
「但他以為是我在母親面前說了些什麼,覺得我是在裝瘸。」
顧堂音調平穩,像是念不屬於自己的故事,道:「所以他為了試探我,故意在中撒了許多玻璃珠。當時我正在恢復期,醫生每天都會幫我進行康復訓練。」
某日顧堂下樓時踩到顧時洸設下的陷阱,從幾十節台階上滾了下去。
「……」盛聞景的心瞬間漏跳一拍,立即俯身想扯開顧堂的褲腿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