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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47:32 作者: 白色時空
    「然然。」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又是一段時間未見,他想念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靠近他。心頭的思念如潮暗涌,讓他的腳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他連藉口都還沒想好,人就已經到了燕斐然跟前。

    看到自己,他會是什麼反應?

    會不會,再次不歡而散?

    堂堂燦影總裁,商場上令人警惕的對手,在面對埃珂彌掌舵人時仍能不卑不亢、進退有據。

    唯一能讓他忐忑的,這世上唯有眼前一人而已。

    聽見他的聲音,燕斐然微微抬頭。在陽光的籠罩下,他的眼眸如金子一般乾淨剔透,不染塵埃。

    「你來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沒有反問、沒有質問,也沒有公事公辦的疏離與冷淡。

    「來的正好,」燕斐然使喚起他無比順手,揚了揚手裡一頁樂譜,說:「幫我找找下一張。」

    在電影裡,配樂根據劇情需要進行。

    或舒緩、或激昂、或輕快、或壓抑的旋律,大多數時候都只是以片段的方式呈現。但要出EP就需要有完整的樂章,純音樂也是一個完整的敘述表達。

    燕斐然讓夏路把他寫過的這些樂譜都列印出來,現在進行逐一整理和補充。除了已經列印出來的,他手邊還放著一沓空白的五線譜,遇到不完整的地方就一邊彈琴一邊補充。

    這項工作說複雜也不複雜,就算是只有片段的旋律,這些片段也是每個樂章的精髓,是主旨。有了核心,再使其完整,所需要的只是時間。

    說簡單不簡單,除了他沒人能做。就是助手,也需要在音樂上具備一定的造詣才能幫上忙。

    夏路和周琴琴顯然都幫不上忙,燕斐然將兩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在屋子裡攤開架勢,一地都是稿紙。

    不過,盛錦就不一樣了。

    很多時候,燕斐然都認為盛錦在音樂上的天賦不比自己差。

    畢竟是樂器之家、名門之後,本世紀最富盛名的音樂家盛長歌的兒子。母親方頤哪怕在最困頓的日子裡,都未放棄過對音樂的熱愛。

    盛錦在娘胎里就開始接觸音樂,擁有凡人難及的音樂審美。在某種程度上,他對各類樂器的理解,甚至高於燕斐然。

    要不是他更熱衷於經商,一定能在音樂屆大放異彩。

    整理曲譜罷了,那簡直是手到擒來之事。

    燕斐然也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地位、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安排。總之這個人既然送上門來,沒道理就這麼輕易放他離開。

    他走上前,把手裡拿著的樂譜往盛錦手裡一塞,道:「你幫我把這個樂章找齊。」說完,他走到鋼琴前坐下,著手完善其中一個樂章的前奏。

    盛錦冷不丁地被他手裡塞了樂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之前做的心理建設,好像都白做了。他所擔心的都沒發生,燕斐然不但沒有趕他走,還給他安排了事情。

    這讓他心頭一陣恍惚。

    上一次和燕斐然一起共事,還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從那以後,兩人再也沒有像這樣和平相處過。

    而且,燕斐然對自己的音樂一向親力親為,整理樂譜這樣的事情,他完全有能力一個人完成。

    他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麼大的改變?

    盛錦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只要燕斐然願意讓他留在這裡一起工作,就比什麼都重要。

    盛錦的情緒一向內斂,外人很難從他的微笑中看出他的真實想法。但現在他內心激盪,整個人容光煥發。任誰見了,都知道他眼下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高興的情緒是會傳染的,燕斐然瞥了他一眼,眼睛彎了彎。

    盛錦情不自禁朝他走了幾步,隨即又止住,低頭看起手中的曲譜來。他識譜很快,一邊看一邊哼唱起來。

    男人的聲音溫暖又富有磁性,充盈在秋日陽光的房間裡。把這個擺滿了樂器的空間,更賦予了金色的藝術氣息。

    這是燕斐然親手譜寫的旋律,他當然非常熟悉。跟著盛錦的哼唱聲,他輕聲和起了高音部。

    兩道旋律同時響起,一中一高地在空中唱和著,為這段旋律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燕斐然猛地一頓,輕輕將雙手搭上黑白琴鍵。

    他閉目沉思了片刻,又忽然睜眼。右手高高上揚,又如羽毛般輕輕落下,落到琴鍵上時,卻是一連串的重音。

    緊接著,他的左手也加入進來,伴隨著右手,彈出一段歡快激昂的全新旋律。片刻之後,雙手才重新落回鍵盤,奏響同一個音符作為結束。

    燕斐然的上半身朝著鋼琴俯下,隨即又隨著音符緩慢揚起,如同一條優雅的魚。他偏著頭,看著陽光下的盛錦釋放出一個燦爛的笑意。

    「是你給我的靈感。」燕斐然嘴角噙著笑,「還有《白》。」

    盛錦站在原地,被燕斐然的笑容晃花了眼,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獲得的待遇。他有些愣怔,這是不是因為太過思念,而做的一場幻夢?

    燕斐然從鋼琴後起身,走到盛錦跟前,「沈令原拿我來轉移話題的那天晚上,我發燒了。」

    盛錦臉色一緊,正要說話,燕斐然抬起手制止了他,繼續道:「我倒時差,醒來的時候是半夜,想給你打電話,卻沒打。」

    「然然……」盛錦喉頭髮緊。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應該只待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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