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2023-09-05 18:47:32 作者: 白色時空
面對這位照顧著自己長大的老人,盛錦終於停下腳步。
「讓開。」
這是他最後的耐心。
管家猶豫了幾秒,讓開房門,勸道:「少爺,有什麼事你們好好說,千萬別激動……」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盛錦就像一陣龍捲風颳了進去。
燕斐然聽見門口的動靜,頭也不回。
正值將黑未黑之際,夕陽在天邊褪去最後一絲餘暉,微藍的夜幕如紗一般籠罩萬物。
屋裡沒有開燈,光線暗沉。
燕斐然站在鑲嵌在牆面上的銅紋穿衣鏡前,借著窗戶投進來的微弱光亮,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和右手上新增的一道長長刮痕,從手腕處一直延伸到手臂內側。
你真狼狽啊。
他看著鏡子笑了起來。
這幾天,他假裝認命,每天按時作息,就連跑步也沒落下。正是為了放鬆盛錦的警惕,博得一個逃脫的最佳時機。
這座別墅太大,除了主要出口,其他地方都有保鏢按時巡邏。觀察下來,在傍晚時兩班巡邏人員換班的時候,在別墅東南側的夾角處有五分鐘的視角盲區。
只要他能在這五分鐘之內抵達夾角,就能借著庭院裡花木的掩護溜到別墅外面。
時間並不算好,因為只要再過十分鐘,管家就會來請他下樓用晚餐。只是通常這個時候盛錦已經回來了,錯過今天,他沒有耐心再等下去。
他做好了在臥室里的假象,偷偷溜到他第一天留宿的客房裡,用提前準備打好結的床單從二樓的窗戶處往下爬去。
沒想到,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體能,以為自己還像當年一樣年輕。
爬到一半時,他就感覺手臂乏力。歲月帶來的改變,並非靠勤奮鍛鍊就可以彌補,也不是靠意志就能夠轉移。
五米多的樓層高度,除了手中的繩子,沒有任何著力點。
他的腰受過嚴重的傷,核心肌群使不上勁,全靠雙手和手臂力量進行支撐。這件事,並非像他主演的電影角色做起來那樣輕鬆。
爬到最後,因為乏力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最終雙手脫力,令他摔到地面上。
幸好此時離地面已不遠,沿著別墅周圍栽種著一道低矮灌木,托住了他的身體,讓他不至於摔傷。
只不過,這麼大的響動,保鏢聞訊趕來。
而他自己,還被灌木叢的一道尖利的樹枝,在手臂拉出一道長長的傷痕。
不深,卻因為血肉翻滾而觸目驚心。
鏡中的人,容顏絕美面色蒼白,聽見衝進來的急促腳步聲也沒回頭,直到看見鏡中出現另一個人的臉。
燕斐然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盛錦。
容顏清俊,眼眸狠戾。
這是披著盛錦這張皮的、另外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想逃?!」
燕斐然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盛錦猛然按到牆上,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這輩子,你都休想逃!」
他意圖逃跑的事實,狠狠刺痛著盛錦的心,讓他失去理智。
燕斐然毫不示弱,盯著他緩緩道:「你關著我,想不讓我逃,怎麼可能?」
這句話進一步刺激著盛錦瀕臨崩潰的神經,一想到他離開的可能性,便不管不顧地將他擁入懷中,兩手掐著燕斐然的腰,低頭便吻了上去。
腰側是燕斐然最敏感的地方,被火熱的大掌一燙,酥麻的電流竄向四肢百骸,整個人差點站不住。
兩具久曠的身體,乾柴烈火、意亂情迷。
燕斐然痛恨自己的反應,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睛裡重新恢復清明,用力咬了下去。
「嘶……」盛錦往後退了兩步,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滲出。舌尖很痛,他卻笑得愜意:「然然,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
燕斐然靠在牆上,努力平復著紊亂的呼吸,聞言挑眉一笑,道:「你想多了。論吻技,方旭比你溫柔。」
「你說什麼?!」盛錦渾身一震,瞥見燕斐然手臂處的長長傷痕,怒火將他雙目染得血紅,「這就是你寧願受傷,也要逃的原因?」
隨即他又否定,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燕斐然捂著心口笑得暢快,「難道,這天底下就只有你一個男人不成?」
「啊!」
盛錦大叫一聲,宣洩著心頭苦痛。右手「嘭!」地一拳,重重地擊打在燕斐然身側的鏡面上。
玻璃鏡應聲而裂,鋒利的碎渣刺破了盛錦的拳頭,鮮血頓時從他的指骨處湧出。
燕斐然一個激靈,慢慢將臉轉過去,看著盛錦那可怖的傷口,心裡一陣陣揪痛,快要喘不上氣。
盛錦卻好像完全感受不到這痛苦,雙眼赤紅地看著燕斐然,用染血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頰,滑過下頜曲線來到滾動的喉結處,語調溫柔至極。
「燕斐然,要不要,我把命給你?」舍了這條命,就不會痛苦了吧?
滑膩的鮮血染紅燕斐然的面龐和脖頸,又濕又冷。燕斐然愣愣地看著他,整個人好像被浸入絕望深海,冰涼刺骨的海水一層層蔓延上來,攫住他的心。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而他們兩人的愛情,最終成為了互相傷害的彼此折磨。
心越痛,越真實。
麻木的感覺從指尖往上蔓延,仿佛整個人要凍成冰塊,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