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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35:23 作者: 印久
滕哲飛簡單複述了下高步芸的傷情,然後說出重點:「我跟她談過了。你參加的那次日本人宴會,確實是她的安排。」司欽挑了挑眉,滕哲飛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跳了起來,「但那些法子不是她想的,她只說……只說不想你繼續……扎她的眼,她身邊人就幫忙策劃了這一出。她們找到那個話劇導演,知道他欠了不少賭債,幫他還了一部分,他就把你引過去了。但是步芸他們這次的事,跟她無關,真的無關。」
滕哲飛見司欽沒什麼反應,更急了:「我還是知道她一點的。她被人捧慣了,是比較囂張,比較……蠻橫。她搶了爸爸,也不是不心虛的,她都有點被害妄想症了,擔心你出名後,會和你媽一起害她,再把爸爸搶回去……我不想為她辯解,她自己做錯了事,就應該承擔責任。你要告她,也隨你。但步芸的車禍,真與她無關。她還不至於這麼喪心病狂。」
滕哲飛說不下去了,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混球。高步芸犯了一點小錯,他可以把人家告到牢里,他媽媽聽任手下做出這種事,牽連到一條年輕女孩的性命,他卻還在為她找理由。高行止已經死了,高步芸還在病床上躺著,生死不明。滕思寧真的無辜嗎?即便她自己沒出手,她身邊人,如辛昀伏之流,也沒替她出過手嗎?
司欽對此比他知道的更多一點。他知道那輛肇事的卡車沒有牌照,現在已經在郊區一家修理廠找到,證實是幾年前被偷的車。當時開車撞高步芸他們的司機不知所蹤。所有監控頭中拍到的司機影像,都戴著遮陽帽和墨鏡,臉上還有一把大鬍子,一看就是粘上去的,把臉部特徵完全遮擋住。這明顯就是有備而來。至於派他來的人到底是不是滕思寧;他們原是想嚇唬、警告下高步芸,還真就衝著要她命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司欽看著滕哲飛狼狽的模樣,心裡也亂七八糟的。他謹記著滕哲飛並沒什麼錯,不應該遷怒於他,不然他不是和滕思寧一樣了?當著兒子,他也不想多說他的母親。
他暗嘆口氣,拍拍滕哲飛的肩。他的肩硬得像石頭。滕哲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到底怎麼回事,讓警方去查吧。」司欽頓了頓,「你回去告訴她,我會離開青都文化。她以後有什麼手段,繼續對我使就行,別動不相干的人。」
滕哲飛愣了愣,隨即咬牙切齒地說:「你放心,她要再敢動你或者步芸,我叫她以後沒了我這個兒子。」
司欽不覺得一個喪心病狂的人能夠一下子收起她所有的爪子,但他也不想打擊滕哲飛,便沖他點點頭,勉強一笑。
滕哲飛受到鼓勵,又來了勁:「哥,你為什麼不去找爸爸?他開口的話,我媽肯定會收斂。我已經找過他幾次,沒找到本人,他秘書說他這陣子太忙,分身乏術。但那是我,我想你去找他的話,應該找得到他。他都讓你當他公司代言人了,對你肯定不一樣。」
司欽笑笑,並不很需要這樣的安慰。他還記得司征英當初離家時的情景——他母親的絕望、親戚的憤怒,還有那套在他脖子上的繩索的粗糙感……司征英和薄曉鈴多要好啊。然而他是個明確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滕家能夠提供讓他的事業迅速起飛的燃油,他權衡利弊之下,馬上就把他愛的人扔下了。感情,對那個男人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滕思寧打壓他的事,司征英真不知道嗎?他要有心阻止,早阻止了。之所以沒阻止,說不定是他和滕家間還摻雜著什麼利益關係,他願意對滕思寧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他已經欠了他一份大人情,何必再自討沒趣、上趕著去讓他奚落?
他想到高步芸,更是暗暗捏緊了拳。他的經紀人,以後他自己會保護。
滕哲飛見他沒有接話,也有些尷尬,正好司欽的肚子叫了兩聲,他笑了:「你趕過來,還沒吃晚飯吧?等著,我去下面給你買點。」
兩人離了衛生間,司欽點了鮁魚餛飩,讓多放辣油,滕哲飛披了外套就走。
他走到電梯口,發現手機沒帶,又匆匆趕回。
門虛掩著,裡面很安靜。
滕哲飛自己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悄悄地把門推開了一點,卻沒有馬上進去。
他看到司欽蹲在高步芸床前,雙手捧了她一隻插針吊水的手,貼在他自己臉上。滕哲飛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司欽大老遠地趕來,一進門只冷淡地看了高步芸幾眼就不看了,和他現在表現出的痛心簡直判若兩人。司欽是在顧忌他嗎?
司欽低聲對高步芸說著什麼,他看上去又傷心又疲倦。
他突然起身,放下高步芸的手,朝她的頭俯下去。滕哲飛握緊了拳,險些衝進去,但司欽只是一手托起高步芸,另一手幫她調整了下枕頭的位置,然後就無比溫柔地放下了她。
滕哲飛放下心,卻也不願再看下去。他轉身離開,心裡明白,這下子,自己和高步芸,恐怕是再也沒法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了。
病房裡,司欽俯身看了高步芸好一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既然人家那麼顧忌我們,我們就更要好好表現了,對不對?你快點醒過來,把我簽回去。我可就認你這一個經紀人。」
高步芸是第二天早晨醒的。她好像沉睡了很久後,被新世紀考古人士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神志在恢復,身體一部分卻眷戀泥土,還一個勁地把她往下拽,讓她重新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