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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35:23 作者: 印久
司欽扯動了下嘴角:「謝謝你看得起。我想過,但總覺得是自作多情。我一個沒名沒姓的,誰樂意跟我過不去?還一連多年。也許資深業內人士們就是判定我這樣的沒有觀眾緣呢?」
門口又響起薄曉鈴的腳步聲,她穿過客廳,也不知在幹嗎。
高步芸盯著書房門看了片刻,直到腳步聲消失,她說:「欽欽,你有什麼事瞞著我?你真是個沒名沒姓的?」
司欽臉紅了紅,正要抗議她學薄曉鈴叫自己「欽欽」,忽然明白了什麼,一陣惱怒閃過他的面龐,他想:「哦,原來她早知道了。」
高步芸等他自己說出口,司欽就是不說。
兩人繃了一會兒,還是司欽先鬆口:「你想要我說什麼?我對那個男人沒有恨,不過從他離開我媽那天起,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別跟我扯血緣。都是人,誰和誰之間還沒點血緣關係了?總之,我不認!」
高步芸早有心理準備。她想,如果司欽和司征英之間哪怕還剩一點點溫情,司欽也不至於潦倒十年,也不去找他搭把手,但她依舊被司欽嚇了一跳。她沒見過他這種樣子。他沒叫,沒跳,話是貼著喉嚨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連在一起是一片無縫的城牆,仿佛斷絕了他和司征英溝通的任何可能。
高步芸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司欽說完,見她一言不發,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對不起,我沒想瞞你,我真覺得我們沒什麼關係。反正我不會去求他。」
高步芸像伺機在旁的捕獵者,一下子抓住了他情緒轉折之間的柔軟空隙,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她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資料:
「你在學校時試鏡的第一個角色,是吳亞仁導演的一部主旋律片。當時吳導其實一眼就矚意你演裡面的主角冼星海,可後來,他選了另一個人,你甚至沒收到他的答覆,問了才知道落選。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呢?因為有位業內前輩、曾提攜過吳亞仁的人受人之託,趕來要求他換人,並答應從此不再用你。
「你畢業後一直試鏡失敗,有一天陪你的朋友去試鏡,卻意外獲得了謝嫣導演的賞識。這位小眾先鋒影片的導演和製片人一下子決定要你出演她那部片子的主角。她拖了很長時間才和你簽約。而在你快要進組的前一天,她發生了車禍。人沒事,但這部片子黃了。謝導不久後就移民歐洲,再也沒回過中國。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呢?有人用了種種手段,阻止謝嫣用你。不過這位是個硬骨頭,頂住了壓力。你說她那起『適時』的車禍,是不是別人圖窮匕見?不知道。
「……」
高步芸一連舉了六個例子,全是她從司欽處聽來,最近派私家偵探去實地調查過的。隨著她的講述,司欽的表情越來越不可思議。
人們習慣推己及人。這麼多年累累的挫折,最灰心的時候司欽不是沒懷疑過有人在整自己,但總是很快否認,覺得不會有人這麼無聊。即便他無意中得罪過什麼人,也不至於一恨就恨他十年。他傾向於是自己在找藉口逃避自己不受人待見的事實。
他顫聲問:「是誰,這麼看得起我?」
高步芸說:「謝嫣的事,還有另外兩件,沒查出背後的人,但其它的,都是望春來集團乾的。就是《驚雷之地》籌拍時,他們也去找過最大的投資人,要求撤掉你,還好我們提前鎖定了這劇相關LOGO的商標權,所以他們沒能得逞。這次應該也是他們搗鬼。」
司欽立刻明白了。望春來,是業內最大的娛樂公司,現如今的當家人是司征英的老婆滕思寧。
高步芸說完等司欽默默消化了一陣,可司欽越來越現出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樣:「當初,是滕思寧搶了司征英吧?是她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吧?」
高步芸「嗯」了一聲。
「所以為什麼是她恨我?整了我十年?」
高步芸聳聳肩:「也許她做賊心虛,怕你有了名氣後對她不利,所以先下手為強,要把你的成功扼殺在搖籃中。」
司欽看看她,覺得她這有點以己度人了,不過他沒敢說。他還想問問滕哲飛知不知道他媽幹過這些事,也沒敢問,他怕他弟弟其實知道。
高步芸一揮手:「這些都過去了。我跟你講這些個,只是要告訴你:司征英欠你很多。你可以大度,不跟他計較;也可以一報還一報,讓他為老婆因他做的惡付出點代價。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微妙,輿論沒再咬死你為了討好日本人坑害你的助理,說你和日本右翼勾勾搭搭也缺乏證據。但你的確是和日本右翼分子吃飯了,你的助理也的確因他們死了。不管警方最後給出個什麼結論,我們都處在一個被動的位置上。商家、製片人、導演……所有人都在觀望。他們捨不得放棄你這個聚寶盆,但又怕自己掉進泥坑。這個時候,我需要一個領頭的,打破大家的疑慮。所以我建議你,不妨讓司征英承擔點責任,當這個領頭人,也給滕思寧一個警告,別讓她以為還能像以前一樣,對你為所欲為。」
她說完緊張地盯著司欽。如果他一根筋到底,還是不想和司征英有瓜葛,那她為他安排的重新崛起之路可是非常艱難了。
還好司欽沒有頑固得不可救藥。他有原則,但也有氣性。他被滕思寧的所作所為深深氣到了。
司欽說:「我沒意見,你放手去做。他要敢對你不客氣,我直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