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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35:23 作者: 印久
司欽察覺到高步芸在觀察他,笑著問她:「看什麼呢?你不會突然對我感起興趣來了吧?」說完他立刻後悔了,覺得不應該調戲自己的經紀人。
他難得遇到一個願意在事業上幫助他的人。男女之情太危險,兩人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才好。
幸好高步芸沒有半點調情的DNA。她對著司欽點點頭,說:「我對你一直挺感興趣的,不然也不會自告奮勇地來當你的經紀人了。我看下來,還是你比較帥。」
司欽被她說得臉紅了。他剛剛在樓上已經喝過一點酒,現在處於微醺狀態,愜意又放鬆,說話也更隨便,他說:「為什麼說我『比較』帥?剛才我在樓上,好像聽到下面有男人說話的聲音,是誰啊?」
高步芸也不瞞他,沉下臉說:「是我前公司的下屬。」
司欽「哦」了一聲。
高步芸冷笑:「我說出他的背景你恐怕要嚇一跳。他是司征英的獨生子,牛津畢業的,在畢馬威工作過兩年,被我挖到了保險公司。我本來看中她的人脈圈和能力,以為挖到塊寶,誰知道挖到的是條蛇。」
她說了這番話,以為司欽要驚訝,畢竟這年頭大家可以不認識自己出生地的市長、□□是誰,卻不會不認識名列前茅的中國富豪們。但司欽出乎意料得安靜。他撅著下嘴唇,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酒杯,眼神凝於一處,好像突然陷入了冥想。
高步芸有點奇怪,踢了他一腳:「我把司征英的兒子挖過來,這樣的豐功偉績,你不覺得了不起嗎?」
司欽勉強一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高步芸思索了兩秒鐘:「有點小聰明,但從小被人捧著,一帆風順地長大,就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一腦袋理想主義,還特別喜歡給別人洗腦。我沒太理會他那套做人做事的哲學,想讓他自行其是,多碰幾次壁,再教教他怎麼腳踏實地做人。沒想到他是個神經病。理想主義者大概都有些毛病,一不順心就要走極端。他把我告了,說我買通某招聘網站高管,讓他每月將網站註冊客戶的簡歷和聯絡方式泄露給我。明明大家都在這麼做,沒這些信息保險公司怎麼招人?怎麼快速擴充隊伍?」
高步芸越說越生氣,把桌子拍得「砰砰」響。
司欽終於驚訝起來:「他告發你?那你……」
高步芸一臉殺氣:「坐牢了。花好大一筆錢把我自己提前弄出來的。」
司欽張口結舌:「那你會不會找他……」
「報仇?」高步芸搖搖頭,「那不至於。不是別人打你一拳你就要揍回去的。這個世界生來不公平。滕哲飛這種人,我是惹不起的,也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我就當被狗咬了口,以後繞開他走就行了。」
司欽似乎鬆了口氣。他又湧上新的疑惑:「你原先是在保險公司工作的?是因為出了這事,才決定轉行?」
高步芸搖頭:「我本來就對影視行業感興趣。我家太窮了,考大學的時候無論如何不敢放任自己去選什麼藝術院校,只敢選實打實能賺錢的,所以選了計算機系。可後來賊心不死,還是想混進這圈,沾點邊也好,所以開過影視後期公司……」
高步芸頓了頓,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接著說:「我進保險公司也是為了撈錢,撈到一定程度就要再打回來的。這幾年可能太順,團隊也有五六十人了,就一拖再拖。這次的事,倒是個契機。在裡面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人生苦短。不能再走彎路了。」
司欽聽得津津有味。他本來以為高步芸大學畢業沒幾年,所以闖勁十足。他問高步芸多大了。高步芸白了他一眼,咬著酒杯邊沿不情不願地說:「三十三。」
司欽大吃一驚:「你還比我大?」
高步芸奇怪:「你以為我幾歲?」
「我以為你二十五六。」
高步芸並不很留戀青春。她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是必要的,未來會更美好,她從不想走回頭路。但聽司欽說她像二十五六歲,她還是很開心,主動給他添了些酒,端到他鼻子底下:「欽哥,請用酒。」
司欽接過酒,也很開心,他說:「你怎麼就認定要幹這一行?這一行有什麼好的?憑你的實力,到哪兒不能賺錢?」
高步芸有些醉了,豪邁地一揮手:「兄弟,不是錢的問題。你知道我小時候有多倒霉嗎?有個在家搞封建□□的爹,一言不合就揍人。每次我覺得自己沒錯,卻挨了揍,或者高行止和我媽挨揍,我無能為力,我就逃出去一段時間。我沒地方去。一副喪家犬的模樣,去人家家裡獻什麼丑呢?人家能同情你一次兩次,還能永遠同情你下去?我也不要他們同情。我一直躲在學校附近一家電影院裡。也不知怎麼地,就和那裡的一位保安老大爺混熟了。他以為我想看電影但沒錢買票,每次都偷偷放我進去。那時沒什麼人看電影,尤其放外國片的時候,整個影廳空蕩蕩的。我就一個人坐在第一排或者第二排,看個過癮。無論家裡或學校發生了多糟心的事,我看電影時,就能完全忘記,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等電影結束,我心裡就好受了很多。跟別人比,我這點事算得什麼呢?」
司欽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傾聽。他共情力很強,聽著聽著就掉起了眼淚。他覺得高步芸太可憐了。他自己小時候也可憐,但和她不能比,起碼家裡沒人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