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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32:42 作者: 蝦米兔
運氣真差,她想。
葉緹覺得很冷,很想讓陳既清抱一抱,還想聽他叫小乖。
她身下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小男孩被她護得很好,只有一點皮外傷。
想到她救了一朵祖國的花朵,那些痛好像又不怎麼痛了。
「姐姐。」
「嗯?」
「我們會死嗎?」
「……」
「不會,我們不會死。」
對,她要活著。
她還沒有成為陳既清的新娘,她還沒有為陳既清生可愛的寶寶。
陳既清那兩年都支撐下來了,她這點痛怕什麼,她不會死,也死不了。
手電筒在她旁邊,她伸出手試著去夠,就差兩三厘米就能摸到。
她看了一眼血流不住的腿,心一橫,咬緊牙關拖著身子往前挪。
拿到手電筒的同時她感到腿上傳來一陣撕扯感,鈍痛過後是麻木,無知覺。
她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廢了就廢了吧,總比死了好。
手電筒快沒電了,光線一閃一閃的。
她不知道電能支撐多久,只希望陳既清能早點找到她。
如果她能活下去,她就抓著陳既清去民政局,和他扯證。
死也要把他妻子的名分占了。
或許這個念頭一直支撐著她,她一直沒合眼,努力睜著。
意識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看到一個熟悉朝她奔來,緊接著落入一個濕漉漉的懷抱。
他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濕了。
濕涼的衣服下面是溫暖的溫度。
下一秒,她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東西落到她臉上。
葉緹怔住,他哭了?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她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你怎麼哭了?」
陳既清抿唇沒說話。
看見葉緹的一瞬間,他心裡閃過千萬個念頭,卻只抓住一個,那就是救她。
二十多年從未慌過的陳既清,這次是真的害怕了。
葉緹想說話,但被嗆到,咳了幾下才說道:「陳既清,你個膽小鬼。」
「是,我就是膽小鬼。」
救援隊的人把小男孩抱出去,然後想辦法把葉緹腿上的巨石移開。
他們不知道葉緹腿部情況,如果冒然推開巨石很有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
葉緹失血過多,又在雨水中浸泡許久,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
她努力保持最後的神智,「不用管我,直接推開吧。」
「不行。」陳既清是第一個否定的人。
「沒關係的……」
「你完好無損來,就要完好無損回去。」
我答應過你父親,要護你一世周全,如果你出事,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陳既清脫下外套,披在葉緹身上。
雖然她的衣服已經髒了,但他知道他的小乖愛乾淨。
他站起來和救援隊的人商量對策。
冷靜的聲音,有條不紊的話語,一瞬間,葉緹仿佛再次看見那個冷靜自持的男人。
「現在只有最後一個辦法,徒手挖,抬高巨石的時候把她拉出去。」
他們沒有任何工具,如果等大部隊來還要過很久,他們怕葉緹的腿部神經會壞死,所以一定要快。
「好。」陳既清沒有猶豫。
陳既清的手是彈鋼琴的。
那雙號稱世界上最貴的手,徒手搬開一塊塊石頭,修長冷白的手布滿骯髒的污泥,指縫裡全是石子和泥土,就連指甲蓋都有翻起來的跡象。
他好似察覺不到疼痛。
剛才轉小的雨又變大,滂沱大雨傾盆而下,他像個沒有知覺的機器人,不停挖不停搬,麻木重複這一個動作。
雨水、泥土、血絲,全都混雜在一起。
他的優雅不再,風度不再。
他成了一個狼狽的瘋子。
-
把葉緹送到醫院,陳既清滿身滿手都是鮮血。
死亡會奪走他最愛的人,他第一次覺得死亡是那麼可怕。
這幾個小時對陳既清來說是一場痛苦的折磨,他的內心撕扯又煎熬。
他努力放平呼吸,但胸口激烈起伏著,還沒從那場噩耗中掙扎出來。
醫院走廊的電子時鐘一閃一閃,一分鐘是那麼漫長,他坐立難安,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靜靜等待。
手術室的紅燈暗了,門終於打開。
陳既清想走過去,但站了太久,腳已經僵硬麻木。
「手術很成功。」醫生摘下口罩,「另外病人也算因禍得福,腦子裡的血塊在慢慢吸收,過段時間就能徹底沒有。」
血塊,什麼血塊?陳既清沒懂。
他想問清楚,但醫生已經走了,他只好先擱置,等會再去問。
葉緹轉入普通病房,臉色蒼白,戴著呼吸機。
她的指縫裡還有污漬,陳既清想幫她處理乾淨,一伸手,才發現他自己也沒有多乾淨,他下意識把手指縮進手心裡,遮擋住。
他去衛生間把手洗乾淨,然後拿了一袋棉簽,專注又耐心給葉緹處理指縫裡的髒東西。
陳既清握著葉緹的手,讓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不會有下次。」
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絕對不會。
他的語氣平靜,又似在承諾什麼。
他在病房裡坐了會,然後找到醫生,詢問血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