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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26:21 作者: 花卷不投降
「我不要滑了。」路西抹了一把眼淚, 抬起頭不肯看腳下的冰面, 「我要回家。」
路西這會兒情緒非常激動, 滿心想著鄧暢要是敢攔他他就打人,可這一次鄧暢表現出完全超乎他認知的溫柔。
他圈著路西輕輕地拍了拍路西的背, 兩個少年跪在空茫一片的冰面上,肩膀相抵,身體相依,這是人類之間最原始也最溫暖的互相安慰。
「好。」鄧暢低聲說, 「不滑了, 我們回家。」
路西就這麼真的回家了。
——
沒有回鶴城,路西回到了淞城, 省隊所在的城市。
這座城市他一樣熟悉,來過很多次, 和鶴城也就半小時的車程。
但沒有鶴城那麼讓人觸景生情,他呆在鶴城就是住在冬運隊大院裡,像現在這種狀況, 每一天都是煎熬。
「不滑了」三個字實現的很輕易, 路西甚至驚訝於自己真這麼簡單就走了?沒有面臨無休止的談心,也沒有什麼人攔著,他的話說得那麼重隊上的表態卻像只是放他去旅行。
細想想應該是有人攔的, 但是陳岐和鄧暢一起, 給他把這些反對的聲音都隔絕下來。
冰刀護具這些, 都是從路西能一個人背動冰包開始, 就再也沒離過身的東西, 但這次路西都一樣沒帶,他就回到宿舍收拾了個小行李箱,和鄧暢一起坐上了去淞城的火車。
人生第一次買了商務艙,因為不想被人搭話,不想被人認出來。
——
火車一路駛過夏季蒼翠的麥田,駛過北方平緩起伏的群山,出山海關,天高雲淡,眼前的路越發平曠,路西的心情都在這麼大片的田野上放飛了。
下午時分他們抵達淞城,夏天的東北三省,氣溫一樣很高,但乾燥的氣候讓天氣不至於悶熱。
太陽暖融融烤在身上,有點爽,路西和鄧暢從高鐵站的北出口出去,兩個清瘦挺拔的少年肩並肩走著,還都拽拽地戴著鴨舌帽和墨鏡,吸引了不少目光。
雖說鄧暢和路西形影不離,但肯定不能就把路西交給鄧暢照管。
鄧暢自己倒是願意,但這樣他太累了,而且雖然是休賽期,他也不可能完全離開冰場,不能一天24小時圍著路西打轉,所以黃斌和顧倩倩從鶴城過來接他。
黃斌、顧倩倩兩人等在車站北出口外的接站區。
養傷那三個月里,他們曾無數次往返於鶴城和首都之間,但是看著路西和鄧暢肩並肩走出來,不知道是看到兒子終於能正常走路了感到欣慰,還是想到他受的罪心疼,顧倩倩眼眶還是一下紅了,飛快地轉回身去揉了揉眼睛。
黃斌最近很忙,因為夏天是冰上俱樂部最熱門的時間段,小孩子放暑假,又怕熱,一窩蜂到冰場來,他得呆在鶴城鎮場,所以這次過來接完路西就得回去。
顧倩倩負責隊上運動員的一部分伙食,現在休賽期,她很清閒,會留在淞城照顧路西。
黃斌看鄧暢左手右手各拖著一個拉杆箱,想幫他接一個,被鄧暢輕巧地避開了。
「叔叔,我拖箱子就行。」鄧暢禮貌地說。
黃斌看他態度堅決,也就沒跟他客氣,一行四人,黃斌走在前頭,鄧暢和顧倩倩一左一右夾著路西,去到站台外等車。
——
淞城離俄羅斯很近,有許多俄式建築,車沿著中央大街開往省隊,路兩邊是建築非常西式的小洋樓和大教堂,路邊還有賣冰棍小吃的攤販。
路西平時不會很注意這些,他對冰場外的東西都漫不經心,現在不滑冰了,路邊的風景總算看了進去。
黃斌在淞城省隊附近租的房子,因為鄧暢在淞城就住在省隊宿舍,而且省隊的人黃斌也認識一些,如果真出什麼事情好照應。
兩室一廳的房間,有很大的廚房,這是顧倩倩特意要求的,說要給路西做飯。
「不要吧。」路西情緒不太高,「要把我養成豬了。」
事實證明就算是脾氣不怎麼好的,受了挫折的年輕運動員,也沒辦法跟老媽作對。
顧倩倩柳眉倒豎,杏眼一瞪,路西立刻乖乖認慫,坐在飯桌邊,乖乖吃完了顧倩倩給他端上的茄子肉丁打滷面,香酥雞腿,還有特意為了他學做的草莓醬綿綿冰。
這種甜品放在以前是絕對不會讓路西吃的東西,也算是讓他放下了最後的戒備。
原本路西還和炸了背毛的小貓咪一樣,警惕著老爸老媽鄧暢他們,是不是詭計多端地用著懷柔政策,想要他恢復訓練。
但這盆草莓綿綿冰遞過來,肯定就不是讓他訓練的意思了。
因為這種純粹的糖分炸/彈,對運動員的肌肉力量沒任何好處。
酸甜的草莓醬和細膩綿密的冰沙一起含在嘴裡,是夏天的味道。路西叼著勺,發了會兒呆,低頭哼著小調繼續吃。
——
路西度過了從他有記憶以來最清閒的一個星期。
以往就算是休賽期,玩的再瘋他也想著要滑冰的事,會自覺做陸地訓練,現在別管是冰上還是陸地上,他都完全不想,心態上完全放鬆,思緒都慢下了腳步。
鄧暢理論上住在隔壁的宿舍區,實際上陪著路西住在這兒。
但他要早起出去鍛鍊,所以晚上睡在客廳的長沙發上,這樣第二天起來不會打擾在睡懶覺的路西。
顧倩倩是鄧暢有生以來見過最沉迷做飯的女士,他眼睜睜地看著路西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圓,但前段時間在特護宿舍路西食慾很不好,清減得很,現在臉圓一點兒鄧暢覺得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