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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22:38 作者: 鱷人行山
秦方律呆滯片刻:「什麼?」
「我見過你,你cos的角頭,我記得你的紅痣,在漫展上。」阮存雲破碎地重複著關鍵詞,不知道如何繼續描述。
他喉頭有些許哽咽:「之前我在水上世界裡跟你說,我高中畢業的暑假差點被人騷擾,就是在漫展上。有個人救了我,那個人就是你,秦方律,就是你。」
秦方律怔忪道:「……我沒印象。」
手掌下的肌膚明顯地顫抖:「我當時被很多人圍著拍照,有一個攝影師一直往我身邊湊,是你過來把相機奪走,刪了裡面的照片。角頭很可怕,把那人嚇到了。」
輪到秦方律緊張又焦慮,艱難地翻出陳舊的記憶,他真的沒有絲毫相關的線索。
那時阮存雲應該比現在更水嫩,大眼睛尖下巴的少年,秦方律知道自己審美恆定,不會半分印象都無,但他確實想不起曾見過這樣一個男孩。
「對不起。」秦方律懊惱道,「可能時間太久,我記不起來了。」
「不是,因為我當時,當時——」
實話呼之欲出,阮存雲徒勞地睜大雙眼,企圖從稀薄的空氣中汲取勇氣。
秦方律隨著他心弦震顫,面上卻不顯露,手掌沉穩地包裹住阮存雲冰涼的手:「慢慢說,我在聽。不論你說什麼我都會接受,你知道的,對不對。」
指尖傳來的溫度那麼溫暖,阮存雲手心出汗,秦方律把他握得更緊。
阮存雲緊緊閉上眼,試圖逃離一部分的現實:「你記不起來很正常,因為我當時不是這樣的。我那時……穿著女生的短裙,戴著假髮,穿著高跟皮鞋。」
終於親口說出來,現在許多年輕人見怪不怪的事情、仍然被許多長輩嗤之以鼻的行為,阮存雲終於把自己抽皮又剝骨,毫無掩藏地袒露在愛人面前。
半晌沒等到回音,阮存雲惴惴不安地睜眼,緊接著就落入一個緊到讓人窒息的懷抱。
秦方律一條手臂就足以把阮存雲攬進懷中,此刻他用上了兩條手臂,嚴絲合縫地箍著懷中的人。
「我想起來,你那時有一雙紫色的眼睛。」
兩段回憶清脆地撞上彼此,如飛鴿扇翅落地,如泉水叮咚入河,擦肩而過的時刻被蓋章確認,阮存雲在窒息中哽咽。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是男生,卻穿女孩子的衣服。」
「一點都不覺得,褲子裙子,不過是蓋在人身體上遮羞的布料。」
秦方律說著,慢慢放開阮存雲,側身打開旁邊的玻璃櫃。
閃著金屬光澤的面具重見日光,沒想到是此情此景。
「人因為生理差異被分成了兩類,被稱為『男』和『女』,但男應該怎樣,女應該怎樣,每個人應該怎樣,這不是自然準則,只是社會概念。」
秦方律從柜子里取出那副沉重的頭盔,雙手緊握,緩慢地戴到了自己的頭上。
模糊的記憶被灌進鮮活的血液,阮存雲呼吸凝滯,呆呆地望著秦方律。
手指一顆顆把扣子推開,角頭先生把上衣脫下來,露出結實完美的光裸上身。
他從遠處一步步地朝阮存雲走來,身軀舒展,姿態從容,氣勢凜然。
恍然回到幾年前的盛夏。
面具里的變聲器早就被取下,秦方律原聲清晰地傳出來:「他們不喜歡男生穿女生的衣服,或許是不希望男性失去強硬、變得柔媚。但特質是不分性別的,女生可以很酷,男生也可以很美。」
「所以你不僅沒錯,更不用羞恥,反而應該自豪,你嘗試打破人造的邊界,只去體驗生命本質的形式。」
阮存雲難得笑了:「哪有你說得那麼高大上。」
尖銳的面具直指阮存雲,龐然怪物近在咫尺,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謝謝你。」阮存雲深呼吸,「謝謝你的這些話,也謝謝你幾年前……救了我。」
角頭先生欺身靠近,可怖的尖角擦著阮存雲的胳膊過去。
他低緩道:「你道謝的心不誠。」
阮存雲喉結震動:「為什麼?」
秦方律單手輕鬆地把頭盔摘下,咚地一聲放到桌上。
另一隻手圈住他剛剛唇齒吸舐的部位。
秦方律啞聲帶笑:「因為你又起興了。」
命門被溫柔地制住,阮存雲艱澀地呼吸。
氧氣經過肺泡好幾輪,還是供氧不足,阮存雲最終顫聲問:「要嗎。」
秦方律一個字都沒答,但幽邃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捏著阮存雲的下巴深吻下去。
實木書桌高大堅固,角頭面具被推到地毯上,接著是地球儀。
復古設計的地球在經緯線間悠悠旋轉,始終不停,地軸有節奏地磕在球體邊緣,周邊的空氣都細微發顫。
午後的陽光從穹頂的玻璃窗格泄下,邁著沉默的小碎步,逐漸往西橫斜。
木桌被沉力頂撞著,也一點點移動,追著太陽的腳步,在地毯上傾斜。
阮存雲哭到嗓子全啞,後半段只剩推拒,嘶聲求饒:「不要了不要了……」
慣性維持了一陣子,秦方律方才聽話地暫停,驟然輕緩,強忍著抵住阮存雲的額頭:「快了。」
從下午到晚上,從溫暖陽光到金烏西沉,足足過去兩個鐘頭,稀薄到幾乎透明的水液濺落到地球儀的太平洋里,漫溢而出,淌過聳立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