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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22:38 作者: 鱷人行山
阮父想到剛剛阮存雲向其他人介紹產品時熱情愉悅的姿態,向自己闡述建議時清晰順暢的思路,他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兒子。
在阮存雲小時候彈鋼琴的時候、在宴會上說祝酒辭的時候、在年飯上表演節目的時候,阮父都從未從他兒子臉上看到現在展會上他的笑容。
真正的光芒四射,熱情盎然,從容自信。阮存雲是真心地熱愛著他現在的工作。
他執意忽略阮存雲真正屬於他自己的那一面,想把他塑造成頂天立地的正方體,卻沒意識到每個人都是一泉無法被禁錮的活水。
無論兒子做什麼工作,喜歡什麼人,都不是父母能控制的。
阮父笑了一下:「我想,如果你現在在我們公司上班,一定不會露出剛才向我介紹產品時候的笑容。」
阮存雲不知道該說什麼,硬邦邦地轉開話題:「所以你要跟我們公司合作嗎?要的話我帶你去找市場部同事。」
「要的,等一下去。」阮父收起平板,對剛剛的話題有點不依不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挺沒用的……」
阮父掏了一張卡放到阮存雲手裡,眼角的皺紋加深一點:「給錢可能也沒用,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快樂一點。如果你能想到什麼更好的能補償你的方式,要告訴我。」
阮存雲拿著那張銀行卡,發愣,腦子空白。
「你昨天是不是吃錯藥了?」阮存雲想不明白,他爸跟換了個人似的。
「你們秦總都要跟我搶兒子了。」阮父說。「他一錘子把我敲醒了。」
秦方律那招太高明了,懟臉嘲諷,效果很猛,阮父一把年紀了,身居高位,還從沒人這樣「教育」過他。
他昨晚和那個機器人真眼瞪假眼地盯了一夜,總算是反思出來了點兒東西。
阮存云:「啊?」
「我真的很糟糕吧,要一個外人來告訴我怎麼和兒子相處。」阮父很輕地苦笑,「小雲,我忽略你真實的感受太久了,你怨我,怪我,遠離我,我都理解。」
他爸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阮存雲便不好再問秦總到底對他下什麼藥了。
阮存雲只覺得銀行卡的圓角牴在自己手心,有點痛。
「還沒跟你媽媽說,你喜歡……男人的事情。她最近忙,我找時間跟她說。」阮父咳嗽一聲,「拿卡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你一個人住深市,要注意安全。」
阮存云:「……哦。」
後來阮存雲一查,發現卡里的錢足夠他全款在深市黃金地段買一套房。
阮父最後說:「如果遇到合適的人,還是要帶回家裡看一下。」
阮存雲生硬地轉移話題:「……市場部在那邊,我帶你去。」
「行。」阮父乾脆利落地收好東西,往燭方市場部的方向走去。
阮存雲落後半步,偷偷打量他父親的側臉。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雷厲風行的男人耳鬢也出現了白髮呢,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角也開始出現細紋了?
記憶中的父親好像是模糊的,唯一尖銳清晰的,是他怒髮衝冠的形象。
但現在,他怎麼變得會苦笑,會悄悄給他塞一張銀行卡。
阮存雲想,這些年過去,或許誰都沒有停止成長。
不論是他,還是他年過半百的父親。
一刀劈裂開的深谷永遠無法癒合,在僵硬的歲月里加重腐蝕。
不幸中的萬幸,雖然遲到了太久,他們好歹回頭搭起了一座簡陋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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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會展行程一晃就過
,這趟出差算是大獲成功,凱旋而歸。
最後一天的晚上,朱翰到底還是沒去成酒吧,公司一起吃了一頓豪華海鮮自助,每個人都舒坦了。
回程的飛機上,阮存雲還是和秦方律挨著坐一排。
借著遞果汁的機會,秦方律自然地問阮存云:「好點兒了嗎?」
這話沒頭沒尾的,但阮存雲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情。
「好多了。」阮存雲嘗一口橙汁,今天的是甜的。
「我爸和我聊了幾句,算是我倆關係破冰了。」
秦方律笑著「嗯」了一聲。
「我爸是去找您了嗎?」阮存雲想起這茬,鼓起勇氣問道,「您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麼,他好像突然開竅了。」
「阮總想要帶你回他的公司工作。」秦方律毫不遮掩地說了事實,然後頓了一下,「我倒也沒說什麼。」
秦方律用著開玩笑的語氣:「我只是讓阮先生知道,他再不好好尊重你,你就得永遠被我扣留了。」
阮存雲心情輕鬆,也來了膽子和秦方律開玩笑:「不用秦總扣留。我生是燭方的人,死是燭方的鬼。」
「這話不能亂說。你領導可是資本家,能把你吃得渣都不剩。」秦方律眯起眼睛,「你不會後悔?」
秦方律這句話里其實還有點別的意思,但阮存雲聽不出來。
小孩兒咬咬牙:「您讓我一周做三個演講都行。」
秦方律沒忍住低笑出聲,笑聲很有磁性,很好聽。
「阮存雲,我幾句話讓你的父親開竅了,那我要說什麼你才會開竅?」
秦方律這句話音量很低,正好被機艙的廣播聲音蓋過。
阮存雲沒聽清,疑惑地問:「秦總您說什麼?」
秦方律笑著搖搖頭,靠進椅子裡,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