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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江里才不會上了他的當,依然笑得和煦,答:「我是他徒弟,我的杆法都是他教的。」
這話一說完,郭同李良平江輝三臉震驚:「!!」
誰不知道盛千陵在職業隊就是一個萬年冰坨,誰靠近誰冷。
就不說讓他教杆法了,平常只是請教他關於站姿或者出杆方面的問題,他都會冷冷地說一句「這些問題因人而異,建議你找教練討論最適合你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盛千陵進了職業隊六七年了,極少參加隊裡的活動,也幾乎沒人見他笑過,宛如一台行走的製冷器,夏天都不用再開空調了的那種。
但郭同他們剛才分明看得真切,在門口照片牆那塊兒,他們這個天賦流的隊友,分明就是沖這個江里很溫柔地笑了。
原來他不是不會笑,只是不對他們笑而已。
郭同決定挑點事兒,於是故意擋在江裡面前,說:「你既然認識我,看過我比賽,那肯定知道我的球風吧。你能進我們這兒,說明球技一定不錯,要不來一桿兒?」
江里好久沒人和對杆,手心一陣陣的癢。
他很久都沒有享受過一桿進袋的快感了。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和郭同對杆的好時機,於是極有分寸地拒絕:「郭老師,對不起,我對杆需要我師父同意才行。」
盛千陵已經走到訓練室的門口,回頭看一眼隊友們,又看一眼江里,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麼還不過來。
江里飛快和三位老師告了別,大步跑向盛千陵的方向。
兩人一起進了盛千陵的訓練室。
盛千陵把江裡帶來的球桿盒放在綠色的台呢布上,說:「里里,你看看喜不喜歡。」
江里看一眼旁邊沙發上盛千陵常用的那套球桿,這才反應過來。
他問:「這支球桿是給我的?」
盛千陵在江裡面前很坦誠,照直說:「對,2014年就定製了,等到2017年才做好,只不過沒能送出去。」
江里:「……」
所以這支球桿在盛千陵那個放滿金毛小狗玩偶的房間裡掛了四年。
四年後的今天,才有機會交到江里手上。
江里嘗到喉間熟悉的酸味,像洋蔥一樣,一層一層疊加遞進。
等洋蔥完全剝開,露出最柔軟的內心時,江里品到了一絲久違的甜意。甜意越過舌根,漫到舌尖上,很像吃徐福記甜橙味棒棒糖時的第一口。
他打開杆盒,取出球桿,左手托杆,右手輕輕撫摸在桿身上。
他並不知道這支球桿的名貴和稀缺程度,但看杆底的設計製造者簽名,就知道它價值不菲。
球桿被特意保養過,貼在左手上試杆時也不會覺得硌手。
江里拿過幾個球試手感,聽到清脆的出杆聲,小球滾動聲以及利落的進袋聲,就知道這支球桿極合自己心意。
若不是訓練室到處都有監控,他就只差跳過去親盛千陵一口了。
見江里喜歡這支球桿,盛千陵也很開心。
他取過自己那支,對江里說:「我這裡面只有一張台,就一起去大廳訓練吧。」
江里點點頭,答:「好。」
大廳有許多空台位,盛千陵挑了其中兩張,和江里一人一張,開始彎腰訓練。
盛千陵練準度,江里練杆法,兩人都安靜無聲,很快投入到專注的訓練里。
其間盛千陵抬頭,看一眼專心致志的江里,看他周身縈繞的自信與不羈,看他由內自外散發的朝氣與活力,只覺得時間好像回溯到了2014年的夏天。
他們兩個人也是這樣,在兩張緊挨著的球檯上練球,一練一整天。
仿佛什麼也沒有變過。
仿佛他們根本不曾分過手。
練了一會兒,江里去了趟洗手間。
洗手間在整個集訓中心最角落的位置,江里洗完手,扯出幾張紙巾擦了擦,然後往練球檯走。
才轉過彎,他看到盛千陵正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喝水,而盛千陵面前還站了個清瘦的男生,正居高臨下和他說話。
那男生穿著一身寬鬆的黑色,衛衣配長褲,背影看起來很瘦,胳膊和腿都細細的。
他開口就說:「陵哥,你帶人來我們這了?」
明明是挺正常一句話,江里卻莫名從中聽到了委屈感。
他下意識覺得不舒服,尤其那句「陵哥」叫他不悅。因為他聽出來,這個稱呼里有些不清不楚的不明意味,還隱隱透著曖昧。
盛千陵不欲交談,臉一偏,目光落在後面江里的臉上,神色頓時鬆懈下來。
可面前的男生還在喋喋不休:「陵哥,那人是誰啊?你不是從來不帶生人進來麼,同哥他們說你還帶他練球了,是新來的職業選手嗎,可帶新人不是教練的事嗎?新人憑什麼分散你的精力?」
江里聽得忍無可忍,一點兒也沒有旁聽迴避的自覺,開口說:「付郁。」
付郁背一僵,很快回過頭與身後幾米遠的江里目光相接。
他們其實有六七年沒見過了,但付郁從來沒有忘記過江里的臉。
他一直記得,在那一年「時光杯」業餘斯諾克撞球賽上,拿了冠軍的江里,和他從小便欽佩的盛千陵有著過分親密的關係。
見了情敵,付郁分外眼紅。
他一改剛才在盛千陵面前的溫柔乖順,微微揚起臉,有些高傲地說:「原來是江里啊,過了這麼多年了,都沒聽過你的消息,你還會打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