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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好像思索了很久,反應了很久,才明白過來江里的意思。
盛千陵漸漸收回自己的手,低啞道:「江里,不需要你這樣。」
「我在很努力的接受治療,不需要你的同情。」
江里又冷又急,主動爬進盛千陵的被子裡,與他的身體貼到一起,想將自己身體的溫熱傳遞過去,目光一瞬也不離開。
他哽咽道:「陵哥,我沒有同情你。是我想要,我嘴裡全是苦的。陵哥,我——」
話沒說完,江里的嘴唇猛地被盛千陵堵住了。
年少的時候,江里總是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親一親盛千陵。盛千陵寵他,也就由著他鬧。有時會起火,但最後都是舒坦又痛快的。
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抱得心碎,吻得絕望。
盛千陵閉著眼睛,虔誠又虛弱地親江里,他才從夢魘中逃脫,像被大風吹遠的蒲公英,找不到歸處,四處飄蕩,終於落到江里懷抱里。
他們緊緊依偎在一起,江里跪坐在床上,雙臂摟著盛千陵,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來自唇上和心裡的灼熱。
凌晨的氣溫很低,萬籟寂靜,只剩下長江邊高大建築上的LED顯示屏光彩閃耀。
月光從不足手掌寬的觀景窗簾縫隙里落進來,輕輕縈繞在漸漸升了溫的房間一隅。
江里有些失控,跪坐到膝蓋發麻也懶得去管。
壓抑了多年的愛慕與情愫,一點一點衝破心底的禁錮,毫無保留地通過緊密貼合的唇瓣,湧向盛千陵。
愛意從來都無法自控。
閉上嘴,閉上眼,不承認,不表達,不代表不存在了。
這一次,江里收起了少年莽撞,親得十分小心。
他像捧著一件易碎的藝術品,生怕一不留神,就傷到了對方。
他聽到耳邊傳來咚咚咚的心跳。
盛千陵緩慢地抬起頭,好像身處一片未知的茫然里,閉著眼睛自言自語:「不要醒來……」
江里心裡一驚,知道盛千陵陷入了現實與夢境的混亂里,把自己當成了幻覺。
他太熟悉這種感受了。
因為他也曾無數次,被現實與夢境撕裂過。
江里忽然掙脫開盛千陵,與他分開一些。
盛千陵懷裡一空,下意識地開口:「里里。」
江里把被子一掀,光腳跳下床,跑到門口玄關處,將房間內所有的燈全部打開,刺得自己都忍不住眯眼。
他設置了一下室內空調的溫度,又光腳跑回來,爬到盛千陵床上,與他面對面坐著,隔著半米遠的距離,一字一字認真說:「盛千陵,你看清楚,你沒有在做夢。」
明亮的燈光下,盛千陵面色發白,唇上留有剛才激吻時沾上的水痕。
他擰著眉看江里,好半天沒有回過神。
江里又爬近一些,拿乾燥的手指去撫平盛千陵的眉心,輕軟地說:「陵哥,你看著我,我是里里。」
盛千陵的眼睛突然變得通紅,眼眶裡淚光閃耀,難以置信似的,直直望著江里,嗓音輕顫道:「是我的金毛小狗嗎?」
江里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再次沖向盛千陵的懷裡,情緒起伏:「是,是芭比娃娃的小狗。」
後半夜寒涼,可是兩人都越來越熱。
他們又吻到了一起,彼此呼吸交錯,熱意拂面。雙手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上下輕撫,好像要把這些年缺失的擁抱一口氣找回來。
伏在盛千陵懷裡,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檸檬香氣息,江里身體裡沉睡多年的猴急驟然轉醒。
他親得不滿足,微微仰起臉來,逼問道:「只接吻嗎?」
盛千陵的四肢一點點熱起來,全身都開始發燙。
房間光線好刺眼,卻讓他覺得十分安心。
他忽然用力,將江里壓在身下,自己伸手去夠雙床中間的矮櫃,聲音低沉地說:「還要做別的。」
兩個人都不再是當年青澀的少年,可這一次,比從前哪一次都青澀,都急切。
他們抱著彼此心底的空洞,急於尋找一點什麼,填滿自己,填滿這空虛的六年時光。
當年的相遇相愛,或許來得並不是時候。
從6月1日到12月1日的短暫六個月,他們一起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戀愛時光,卻足足花了六年,用無邊無際的寂寞和痛苦來償還。
一人飽受味覺障礙之苦,嘗遍人生冷暖與酸澀。
一人在絕望里強迫自己向上走,站在高處忍受夢魘折磨。
人生歧路雪滿山,千里江陵一日還。
結束的時候,天光拂曉。
晨間稀薄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與室內沒有關閉和燈光相映成輝。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但還是能聽到遙遠模糊的輪船汽笛聲。偶爾能聽到車輪駛過時的共震,還有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間煙火。
江里雙手遮面,潮紅鋪了滿臉。
他全身鬆軟,嘴上憤憤不平:「盛千陵,你是不是有病。」
盛千陵就在他身後,緊緊抱著他削瘦的身體,啞著嗓子答:「嗯,有病。」
在一個真正有心理疾病的人面前,問對方是不是有病,並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
可是江里根本顧不了這麼多。
……
他如今這麼罵盛千陵,盛千陵又像當年那樣回復,讓他陷入一種時空變幻的錯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