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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盛千陵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表情痛苦,像深陷泥潭之中。

    他啞著嗓子又喊了一聲「里里」,渾身僵硬,臉上浮現出驚恐,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根本無法動彈。

    江里被嚇到,飛快揭開被子,光腳跑到盛千陵床邊,伸手去握他的手心,卻發現他手心冰冷,透著一股滲人的涼意。

    江里不知道盛千陵做了什麼噩夢,不敢強行將他叫醒,只得急切地跪坐在他床邊,輕輕喊:「陵哥,陵哥……你別嚇我……」

    盛千陵的狀況卻越來越差。

    他的臉被月光照得發白,嘴唇淡得沒了血色,一臉恐懼與茫然,無助又脆弱。好像一隻泡影里的芭比娃娃,只要一觸碰,就會消散得沒有蹤影。

    江里心都要碎了,他緊緊牽著盛千陵冰涼的手,想渡給他一點溫暖。

    可是無濟於事。

    盛千陵在驚懼的夢裡苦苦掙扎,胸腔急劇起伏,似感應不到現實世界,不肯醒來,心甘情願落入幻影重生的夢境裡,支離破碎。

    江里不知如何是好,不停地在他耳邊輕喊「陵哥」,試圖將他喚醒。

    盛千陵每喊一聲「里里」,臉上的神情就更痛苦一次。

    好像在夢裡遭受了巨大的折磨,要被糾纏至死。

    在某一個瞬間,他像終於承受不住這極限重壓,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全身顫慄抖動,雙眼像迷了霧一樣,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江里緊緊扶著他,湊到他臉旁,難受至極地叫他:「陵哥……」

    在經歷了漫長的意識轉緩之後,盛千陵漸漸從夢境裡抽身。

    他慢慢適應了一下房間裡的黑暗,然後劫後餘生般地開口:「里里,是不是嚇到你了?」

    江里噙著淚水,繼續跪坐在盛千陵身邊,焦急又心碎地問:「陵哥,你哪裡不舒服?」

    黑夜裡,盛千陵低啞的聲音顯得格外脆弱,像提琴上鬆了的弦。

    他說:「是夢魘症,沒關係的,我習慣了。」

    江里赫然一驚。

    也就是說,盛千陵這種睡眠狀態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一顆心被高高吊起來,嘴裡的苦味以鋪天蓋地之勢席捲,漫過全身的血液。

    原來分手這麼多年,被折磨的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以為會過得很好的盛千陵,卻長期被困囿於這樣的深淵夢境裡,無法擺脫夢魘的侵襲。

    可是,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他當年那句「我玩膩了,分手吧」。

    盛千陵很慢很慢地坐起來,擰開床頭柜上一盞閱讀燈,說:「里里,能幫我拿一下藥嗎,在我的包外面那格。」

    江里飛快吸了吸鼻子,跳下床去,在旁邊沙發上找到盛千陵的包,在最外格摸出一個白色的圓蓋小藥瓶。

    對著光線強的地方看一眼,上面寫著「阿、普、唑、侖、片」。

    在說明文字里,江里看到幾個令他揪心的說明詞——「抗焦慮」「抗抑鬱」「抗恐懼」「催眠用」。

    江里的心驟然收緊,揚起藥瓶用力往沙發上一甩,空手回到盛千陵身邊。

    他跪趴在盛千陵床邊的地毯上,眼淚已然沾濕了滿臉。閱讀燈後,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輕飄飄的,削瘦又破碎。

    他嗓音沙啞顫抖,很輕卻很急:「陵哥,你還喜歡我的臀麼,我們做吧,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這不好吧?

    (8.29三更結束,我在線等留言哦。)

    第79章 【第一更】「哥哥,睡了……」

    盛千陵仿佛沒有聽明白江里的話。

    他還沒有從夢魘的餘悸里走出來, 呼吸起伏,目光很茫然地看著江里。

    房間裡開著柔軟的閱讀燈,他們能清楚看見彼此的眼睛。

    盛千陵靠在床頭, 抬起眼睫, 靜靜地與一臉淚水的江里對視。

    他理解不了江里的意思,嗓音沙啞至極地開口:「你在說什麼?」

    江里的心理防線全然坍塌,意識幾近崩潰。

    晚餐時陳樹木告訴他盛千陵獨自在廣東尋他一年的時候, 他就悔恨得不知所措, 恨自己任性又無情,只顧自己逃避,卻根本沒有管盛千陵的感受。

    尤其聽說盛千陵大病一場時,他就更加痛恨自己的狠心與絕情。

    他不敢去想那場病具體有多重,不敢追問是不是危及生命,怕問了,便從此生活在後悔與絕望的噩夢裡,不能自救。

    現在,與盛千陵同處一室,看盛千陵如此淡定地面對困擾多時的夢魘症, 他才驚覺這些日子自己的退讓與冷漠有多可恨。

    是他把盛千陵害成這樣的。

    盛千陵並沒有做錯過什麼,反而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

    可是他卻把盛千陵推到了如此絕望的地步。

    難怪陳樹木恨他。

    換作他自己,也想給自己幾巴掌。

    江里湊近一些,手臂貼上盛千陵, 很輕很輕地說:「陵哥, 別吃那個藥了, 好不好?我做你的藥。」

    他抓過盛千陵手, 往自己臀部挪, 讓它們貼到一起, 繼續說:「對不起,陵哥,都是我的錯……」

    撫上江里的臀,盛千陵的手很明顯僵了幾秒。

    好像失而復得一件珍貴的寶物,連撫摸的勇氣都沒有。

    他就那麼挨著,一動不動,睜著虛弱的雙眼看著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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