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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盛千陵卻說:「2014年4月1日,你說過要帶我去參觀黃鶴樓。」

    江里驀然抬頭:「?」

    盛千陵今日還是白襯衫配黑色修身西褲, 襯衫下擺沒扎進腰裡,看起來溫潤清雅,少了幾分冷冽。身高腿長,即使站在灰色水泥背景的民房裡, 都掩蓋不住周身的氣質。

    他繼續說:「2014年6月1日, 你曾經許給我一個生日願望, 還沒有兌現。」

    江里木然看向他的眼睛:「?」

    盛千陵站在門邊, 目光里竟有一點自嘲:「我也沒想到, 隔了這麼多年, 才有機會提出這個願望。」

    江里:「……」

    盛千陵這個姿態,就和那天在計程車上說自己病了一年,打不了球了一模一樣。

    故意往江里心口上戳。

    江里擰著眉沉默幾秒,忍不住問:「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盛千陵說:「後天就是4月1日,你帶我去參觀黃鶴樓吧。把你的兩個承諾合到一起,你不虧。」

    江里站了半天沒說話,不知道應該是拒絕還是答應。

    盛千陵又擺出那副脆弱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望著江里,說:「那時候,我本來是想集訓完了就去的,可是沒等到。」

    江里的心被重重一撞,無話可說。

    盛千陵也不急,靜待江里的回答。

    江里問:「你身份證拿到了?」

    盛千陵點點頭,答:「今天早上快遞到了。」

    江里:「……」

    好半晌後,他無奈地背對著盛千陵說:「行吧。」

    盛千陵很快在12306APP上買了動車票。

    他甚至都不用問江里的身份證號,憑藉精準的記憶,就將江里設置成了常用聯繫人。

    收拾行李的時候,盛千陵陷入短暫的猶豫,不知道是應該把東西全部帶走,還是只帶幾件換洗的衣服。

    一樓,江里在房間裡也有相同的困擾。

    盛千陵只說要去看黃鶴樓,沒說要待幾天,他不想多問,於是胡亂塞了一套衣服一條內褲到自己的黑色背包里,接著又塞進去一大把糖。

    第二天中午,他們一起吃過午餐後,乘坐小巴車去荊州市動車站。

    盛千陵提著來時那個黑色手提包,球桿沒拿,故意放在了江里家二樓。

    江里沒有多問,神色平平和他一起吃飯,上車,並沒有什麼交流的欲望。

    說實話,他不是很想和盛千陵一起回武漢。

    離開的那一年,武漢帶給他的記性太深,太鈍,只要是回想起當年的盛千陵,總能清晰見到淋在他十八歲里的那場大雨。

    他常常在想,如果第一次見到那個西裝男人的時候,他不那麼堅決地說不可能分手,而是想方設法進行拖延,拖到能和盛千陵聯繫上,結局會不會有所不一樣。

    可是人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再如何假設,他也還是避不開那天的雨,解不了迎面而來的愁。

    從江陵縣到荊州動車站需要一個小時,從荊州站到漢口站,是一個半小時。

    在這轉車的兩個多小時裡,江里一直沒怎麼說話,要麼玩會兒手機,要麼靠在窗邊淺眠,完全不想和盛千陵敘舊。

    他們乘坐的是D2224次列車,下午16點35分準時到達漢口站。

    從精美的歐式建築里出來,盛千陵隨口說:「還是去景苑,好嗎?」

    「景苑」兩個字像一顆**,瞬間驚起江里心中的深海。

    他神色突變,眼睛裡浮現出慌亂,急切地反駁:「不,我不去,不去景苑。」

    盛千陵一瞬不瞬地看著江里,將他所有的微表情盡收眼底。

    不像厭惡,不像嫌棄,更多的是一種害怕。

    在漢江景苑,他們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

    即便是分手,提及當年戀愛時的重要場所,也不應該是這樣一種表情。

    可是盛千陵想不出以江里的性子,為什麼會害怕景苑。

    他眯著眼睛逼近江里,嗓音沉下來,追問:「江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江里目光看向別處,很快穩了穩心神,滿不在乎地說:「不想去看我那時候有多荒唐。」

    盛千陵:「……」

    他有片刻的受傷,眸光低垂,幾秒後,說:「好,那我們去酒店。」

    酒店還是定在漢口,就在江灘附近的晴江假日酒店。

    盛千陵在手機上訂了一個豪華江景雙床房,在動車站外打了一輛車,和江里一同前往。

    辦理入住時,江里掏出身份證遞給盛千陵,盛千陵拿出自己的,一起遞給前台的收銀員。

    拿到房卡後,兩人一起上樓,去找他們的房間。

    江里始終不多說什麼話,像完成任務一樣,默默跟著盛千陵走。

    即便看到盛千陵只訂了一個房間,也不多追究什麼。

    進房間以後,盛千陵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發了幾條消息,然後去看江里。

    江里放下包,走到全景天窗邊,遠眺目光所及的景色。

    這個房間視野極好,天還沒黑,能看到江對岸的高低起伏的樓宇建築,還有江面緩緩駛過的貨輪。看不見西邊的夕陽,但能從對面高樓的窗玻璃上,看到橘色的光亮。

    江水滾滾,隔了很遠的長江大橋下層,貨運列車疾速駛過,被龜山遮擋,很快便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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