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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他們兩人站在玄關處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江里像有吻癮似的,捧著盛千陵的臉不斷折騰,盛千陵脾氣好,什麼都由著他。
只是盛千陵的手又下意識下滑,才剛從江里的背部落到腰上,江里就驚得後退半步,扯著嗓子道:「還他媽是腫的,不能打!」
盛千陵啞然失笑,低低地說:「好。」
江里提著紙袋往門口走,委屈巴巴:「陵哥那我回去了。」
「好。」
又說:「真走了啊。」
「好。」
說出心裡話:「你都不留我嗎,哥哥?」
他哥哥:「……」
江里眼見盛千陵眸光變深,笑嘻嘻往後一跳,嘚瑟又欠揍地說:「走了走了!」
然後飛快跑開,只留給盛千陵修長的背影和飽滿的——
盛千陵:「……」
又被這個混球捉弄了。
江里穿過夜色,直接回了家。
二樓燈亮著,燈泡的瓦數看著比之前高了不少。他踩著樓梯上去,推開虛掩著的房門。
江海軍剛剛吃過晚飯,從廚房裡出來。
父子兩人一照面,江海軍登時愣了一下。
他靜靜地站在那兒,用力抿著嘴唇,露出深深的法令紋。眉心緊蹙,皺成一個「川」字,目光落到江里的脖子上,像白熾燈落進了眼底,驟然起了溫度。
江海軍說:「那天晚上那個男生,你在和他搞對象?」
江里聞言,驚覺父親眼光毒辣。他把手中的東西隨手放在門邊那個書柜上,脊背微彎,姿態散漫,毫不遮掩:「啊。」
江海軍眼底浮上猛烈的情緒,像狂風暴雨即將來襲。
他驚了一下,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平日裡,江海軍也常常罵江里,各種難聽的話不絕於口。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是以如此嚴肅刻薄的口吻。
江里見他的眸光總落在自己脖子上,猜他是看到了吻痕,腳步微頓,提高一點兒聲音反問:「怎麼不要臉了?」
江海軍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疊加憤怒。
這憤怒來得離奇,也很倉促,好像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江海軍幾乎是低吼道:「你個狗日的,和一個男的搞到一起,還搞出這麼多鬼印子,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江里從來不憷他爸,此時也來了火氣,熱血一冒,照實喊道:「我跟他睡都睡了!你能怎麼樣?」
江海軍猛地僵住了。
他像一個石化的人,站在原處,震驚到久久不能動彈,一雙眼睛像燃起的野火,直勾勾盯著江里。
一張臉越來越紅,看起來很難堪,很羞愧,帶著濤天的怒意。
江里喉嚨發緊,感覺他爸應該也是不能接受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上前一步,試圖解釋:「都什麼了——」
這時,江海軍卻喘著粗氣咆哮出聲:「你給我住嘴!」
江里驚訝地望著江海軍,見江海軍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狂燥。他就像一個易燃易爆物品,一旦接觸到高溫,就控制不住要爆炸。
江海軍失控地說:「你個不要臉的狗東西,狗卵子,老子當年真是瞎了眼睛要把你撿回來!就讓你個狗日的死在江裡面,不知道多痛快!你個傷風敗俗不要臉的玩意,幾把長在臉上的畜生,活著做什麼,怎麼不去死!」
他罵得歇斯底里,怎麼難聽怎麼說,好像要通過這場辱罵,來逼迫江里承認自己有多丟人。
江里向來我行我素,囂張又輕狂。
聽江海軍說得這麼過分,也像只被點燃的炮仗,怒吼一氣:「你他媽有病啊!老子不就談了個男朋友,又沒去偷雞摸狗**婦女,怎麼就該死了?你個老頑固,老古板,除了挑點貨你還懂個幾把!」
江海軍氣得嘴唇發抖,幾乎站都站不穩。
一身沾著油漬的灰布衣服讓他看起來灰頭土臉,破了一個洞的涼拖鞋顯得十分滑稽。
他死死地抓住新買的布衣櫃架子,黢黑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眼裡噴著火,胸腔劇烈起伏地盯著江里。
江里心煩意亂,家裡又沒空調,熱得他全身的毛孔都在刷刷冒汗。
人在炎熱與憤怒交加的情況下,總會容易喪失理智。
江里站在書櫃邊,賭氣似的和江海軍對峙。
他比江海軍高了半個頭,兩眼像雄鷹一樣,直直瞪著江海軍,只等江海軍忍不住抄傢伙揍他時,他能迅速作出反應予以反擊。
可沒想到,半分鐘後,江海軍的眼睛倏爾紅了。
不是那種吵架時用力過猛的紅,而是一種真實的、悲傷到無法壓抑的紅。
江海軍年過五旬,在生活的泥潭裡摸爬滾打,沾染一身雪雨風霜,早就練就得百毒不侵。
卻沒想到,因為這樣一件事情,第一次露出了這樣的軟弱情緒。
江里瞧見那抹濕意,心頭猛地一抽,氣消了大半。
他上前一步,尷尬又生氣地想說點什麼,動了動嘴唇,卻一個音節也沒發出來。
還是江海軍先說話,這回聲音不像之前那樣粗獷有力。
他說:「趁早斷了,我不說第二次。」
江里停下腳,一張臉很快冷下來,直視江海軍的眼睛,說:「不可能,除非我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