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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盛千陵掀起眼皮, 有些好笑地反問:「等我回北京,就不是你師父了?」

    「啊?」江里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盛千陵說:「那我可以使用微信檢查你的訓練成果, 也會在走之前, 把要講的理論都給你講完。」

    江里得了這個回復,應該要高興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開心,總覺得有什麼別樣的感覺很強烈,他卻總是抓不住,無法分析。

    盛千陵追問一句:「你當時是看我打你147才非要拜我為師的,不會等我走了,又碰上比我打得好的,就再認個師父吧?」

    江里想都不想,猛烈搖頭:「不可能的, 就你這個水平,希金斯都要敬你幾分,我還能去哪兒認識比你打得好的。」

    盛千陵不依不饒:「意思是,如果有, 你還是會認?」

    江里感覺盛千陵好反常, 平常他從不會如此糾結於這樣不切實際的細枝末節。在他的生活里, 好像並沒有比練球更重要的事, 根本不會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而提前操心。

    但江里還是誠實回答:「我這輩子, 就認你這一個師父。」

    盛千陵垂眸笑笑, 喝了一口礦泉水。

    老闆娘這時端上來兩盤菜。

    一個是毛豆,一個是藕帶。

    把菜擺好,老闆娘又將那支稻花香給江里拆了。

    一支小瓶稻花香剛好能倒滿一個一次性塑料杯,江里倒了一半問盛千陵:「陵哥,你來點兒麼。」

    盛千陵搖搖頭,答:「我不碰酒精。」

    江里便給自己滿上了。

    盛千陵有點好奇,問:「你怎麼上高中就開始喝白酒?」

    「高中?」江里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我從初中就開始喝白酒,我老頭兒(武漢話中指「父親」)喜歡喝,找不到人陪,我初中就跟他喝幾杯。」

    「那怎麼不喝啤酒?」

    江里笑出露出牙齒:「那玩意兒喝多了脹肚子,老要跑廁所,跑得煩。」

    盛千陵不贊成未成年人飲酒的行為,但有涵養地不對他人的生活習性說三道四。

    他喝了一口礦泉水,說:「你嘗嘗這菜吧。」

    江里從筷筒里取出一雙一次性筷子,相互敲打幾下撣去灰塵,先遞給盛千陵,自己再拿了一雙。

    他嘗了一口剛剛端上桌的藕帶,才嚼一下,頓時被酸得眉心皺起,含糊著說了句「我日」,迅速撈過桌下的垃圾桶,將那塊藕帶吐進去,然後拿過盛千陵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咕嚕咕嚕漱口,也吐進垃圾桶。

    就這麼幾秒鐘工夫,他酸得眼淚都快出來,白淨的臉登時泛紅,嘴緊緊抿著,一副遭了大罪的樣子,等著嘴裡那點兒酸意過去。

    盛千陵見了,有些擔憂,靠過來一點兒問:「怎麼了?」

    江里說:「忘了跟老闆講,要清炒藕帶,不要酸辣藕帶。」

    之前點菜的時候,江里見別桌有藕帶,也想要一份,沒有特別要求清炒,所以老闆做了被更多人習慣和接受的酸辣做法。

    用醋提鮮十分正常,偏偏江里一點兒醋都沾不了,一碰就反胃。

    盛千陵聽了,揮手叫來老闆娘,說:「麻煩再來一份藕帶,要清炒。」

    江里趕緊阻止:「不用了陵哥,不要浪費。」

    盛千陵伸手把那盤酸辣藕帶挪到自己面前,認真地說:「沒關係,這份我來吃就好了。」

    江里在心裡暗想,幸好跟老闆講了是水煮毛豆,不然做成涼拌的,也會弄成一盤毛豆半盤醋,酸得沒有止境。

    盛千陵說:「你不吃酸和苦,那這白酒不苦麼。」

    江里搖頭:「白酒是辣的,可以接受。」

    「哦。」

    兩份油燜大蝦和新炒的一盤清炒藕帶被端上來。

    江里很快戴上一次性手套,耍寶似的,歡快地對盛千陵說:「陵哥,你別動,我給你剝蝦子。」

    他剝蝦剝得又快又好,捏著小龍蝦兩手一擰,借著蝦殼的力,就能將蝦尾拽下來,完整地保留那塊蝦肉,效率極高。

    不過幾分鐘,就往盛千陵的碗裡堆了高高一盤。

    盛千陵看得好笑,好整以暇往椅背上一靠,開玩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生活不能自理啊……」

    江里兩手都是油,咧著嘴笑,邊剝邊講:「不不不,徒弟給師父剝蝦,是應該的。」

    盛千陵吃過頂級澳龍,吃過極為稀少的海鮮,也品嘗過世界各地難得一見的佳肴。

    對於食物,他不算挑剔,沒有什麼特別喜歡或者特別反感,僅僅覺得食物只是用來充飢的而已。

    但此時,他看著那盤堆得像小山的小龍蝦蝦尾,莫名食慾大增,握著筷子,吃了不少。

    江里解決了一大半的小龍蝦,邊自己吃邊給盛千陵剝。

    盛千陵挺享受這種感覺,兩手清清爽爽,就著半瓶礦泉水,不緊不慢吃著。

    夜越來越深。

    四月底的夜空不是純粹的漆黑,而是帶著迷濛的深靛藍。一盞盞燈光照亮天際一隅,也籠罩著這一方溫情的人間煙火。

    江里吃到最後,又撐又困,哈欠連連。

    他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抽出幾張紙巾擦手,看一眼桌上的殘渣碎殼,說:「陵哥我實在吃不下了。」

    小龍蝦沒剩幾個,那盤酸辣藕帶還剩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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