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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盛千陵病怏怏的,沒什麼情緒,從鞋架上抽了雙拖鞋,說:「進來吧。」
江里趕緊進門換鞋,然後朝盛千陵的方向走去。
一過玄關進到客廳,江里就被這滿屋子的芭比娃娃給震驚住了。
客廳和餐廳相連,除了懸掛投影幕布的那面電視牆與陽台,其餘幾面牆上全部都做了透明的玻璃立櫃。立櫃被一格一格隔開,每一格里都放著一個芭比娃娃。
放眼望去,起碼有幾百個,每一個都穿著花樣繁複顏色各異的裙子,或雙手捧天,或單腳伶仃,每一個都看起來高貴美麗,宛如尊貴的公主。
許是察覺到江里的驚詫,盛千陵開口解釋:「都是曉諾的收藏。潘曉諾是我舅舅的女兒。」
江里點頭,補問一句:「那他們現在不住這了麼。」
盛千陵邊走邊說:「曉諾上初中了,這兒隔得遠,他們一家搬到武漢天地那邊的新房子去了。」
江里不知道「武漢天地」是什麼地方,沒再追問。
盛千陵這時又回到他先前靠坐的沙發上,枕著一個大靠枕,繼續看投影儀上的斯諾克比賽視頻。
視頻里正在播放2012年希金斯與馬克塞爾比的一場絕境反殺。
盛千陵就蜷縮在這一室的芭比娃娃里,安靜得像一幅寂寥的畫。
江里自然地在盛千陵旁邊的沙發坐下,眼睛還看著盛千陵的臉。
他問:「陵哥,怎麼病了?」
盛千陵隨意道:「人總會生病,很正常。」
江里問:「那吃過藥沒有?」
盛千陵點了點頭。
江里想到什麼,忽然凝神幾秒,小心翼翼地說:「潘總說你是因為吹了風著涼發燒,是因為昨天晚上吹風麼。」
提及昨晚,盛千陵的眼底終於有了一點兒波瀾,但稍縱即逝。
他嗓音平淡地換了重點:「一年或者兩年發一次燒,是很正常的事情,說明人體的免疫正在工作。」
江里壓根兒不記得自己昨晚靠在盛千陵肩膀睡著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盛千陵替他擋了二十分鐘舒爽卻透著涼意的江風。
可莫名的,他卻心生愧疚,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才讓盛千陵生病。
鬼使神差地,江里伸出手,摸向了盛千陵的額頭。
有一點熱,但好在並不算發燙。
手心與額頭緊密相貼,冷感與熱源交錯,相互傳遞溫度。
皮膚又白又細膩,摸著還挺舒服,有點不太想挪開手。
待江里反應過來,恰好對上盛千陵那雙微訝的眼。
江里:「……」
江里一時有些心虛,很快收回手,訕笑道:「嘿嘿,陵哥,我就看看你現在燒得怎麼樣。」
盛千陵「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將頭擺正,繼續看電視。
過了許久,盛千陵感覺到江里的目光還在自己臉上,復而轉頭看他,問:「江里,你還在看什麼?」
江里這人心裡藏不住話,正好被盛千陵這麼追問,一時誠懇感慨:「陵哥,我本來還不服氣,總覺得我比你帥。可現在一看,我真是心服口服。你太美了,美得——」
美得他卡了殼。
盛千陵聽得好笑,扯起嘴角揚出一個弧度,換了個舒服的蜷縮姿勢,追問:「什麼。」
江里是個學渣,語文學得稀爛,形容與比喻奇差,除了記得被強迫背誦的《荷塘月色》那幾段,硬是找不到其它合適的修飾。
他卡了半天殼才憋出來一句:「美得就像這屋裡的芭比娃娃。」
盛千陵抿著唇淡淡地笑了。
兩人都吃過了晚飯,也不用練球,這麼共處一室也沒什麼好的談資。
江里乾脆往沙發一靠,跟著盛千陵看這一場回放比賽。中途幫盛千陵測個體溫,又拿個水,然後安安靜靜地待著。
兩人坐得挺近,微弱的呼吸聲交纏,在視頻靜音時若隱若現。
江里看比賽看得漸漸投入,忍不住偏過頭,對盛千陵講:「陵哥,巫師這控力,指哪兒打哪兒,簡直是神走位。」
盛千陵沒什麼精神,又因生病,嗓音低啞碰性十足:「羨慕麼。」
江里一臉艷羨:「特別羨慕。」
盛千陵說:「等我好了,我就教你。」
語氣平靜,並不是自誇逞能,也沒有什麼欲揚先抑,只是客觀地表達出自己也能打出希金斯這樣的控力來。
江里一秒變歡快,忘了盛千陵還在生病,一下子就張開雙臂去摟盛千陵的肩膀,拱著額頭笑道:「我祖宗十八代是做了什麼好事啊,我竟然能認識你這個師父。」
盛千陵:「……」
他精神不濟,又被這麼搖晃,根本吃不消,只得喊他:「江里。」
「啊?」
盛千陵說:「把手拿開。」
「哦。」
這才意猶未盡將手拿開了。
盛千陵病了幾天,江里就天天跑到景苑來陪他。
他已經知道盛千陵獨居在潘登這套房子裡,潘登他們從不過來,也就更加肆無忌憚。
只不過每次過來,他也不敢亂跑,只會乖乖坐在沙發上陪盛千陵看比賽。
到了周六,正好是這一年清明小長假的第一天。
江里起了個大早,想去陪盛千陵吃早餐。
穿衣服的時候,江海軍剛好從房間出來。父子倆在狹窄逼仄的客廳碰上,江海軍愣了一下,嗓音蒼勁地問:「你個狗的,起這麼早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