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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9:07 作者: 秦小羊
他的人生格言就是——「臉皮厚者得天下。」
所以眼下,他想要拜盛千陵為師,對方不答應,他自己就不可能輕易放棄。
盛千陵十分苦惱,起身想走開一點兒,江里就一步步擋著纏著,側臉追問:「行不行啊,師父?」
還沒答應呢,這就「師父」都叫上了。
盛千陵有些尷尬,也有些頭疼,也實在難以招架江里的軟磨硬泡。
他並不想收徒,而且完全沒有和這種小痞子相處的經驗,於是反問:「我們才認識多久,為什麼想拜我為師?」
江里手指捏著球桿尖尖,有一下沒一下晃著,認真道:「因為你是我認識的人里,球打得最好的。」
盛千陵下意識蹙眉,又說:「如果你再認識比我打得好的,就馬上叛出?」
江里情真意切脫口而出:「那當然不是了。我第一次親眼見人打出147,就是你打的。我只想拜你為師。」
少年只臣服於技術遠高於自己的人。
眼下,他有求於人,自然要把好話講盡。即便盛千陵此刻讓他跪下來拜師,恐怕他二話都不會說,馬上就跪下磕幾個響頭。
而盛千陵卻只想擺脫江里這個燙手山芋,故意刁難:「我收徒要求非常高,要先考試,考試完全通過才行。」
江里聽了,一雙漆黑的眼裡光彩乍現。
他頭一揚,笑得咧出一口珍珠白牙,說:「好,我參加考試!」
盛千陵沒有辦法,只好回到球檯旁的沙發上坐下,曲起長腿,審視江里,說:「我時間有限,最多只在這邊待幾個月,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教沒有基礎的徒弟。」
江里眨眼點頭:「嗯。」
盛千陵說:「考試有兩項。第一項是打一百個自由球,要求百發百中。」
江里一聽,頓時得意起來,渾身的狂妄與傲慢蓋都蓋不住。
考準度?那不正好是他的強項?
於是興致勃勃道:「好,你說怎麼打,我就怎麼打。我們混社會的,絕不認輸。」
他球桿都沒換,還是那支從公杆筒里拿來的低檔貨。
這種球桿經流水線生產,由普通木頭製作而成,價格只區區幾十元。和盛千陵第一天過來試的那支世界級頂級球桿相差千里。
盛千陵想到舅舅說江里球打得不錯,想看看他的基本功與準度,刻意忽略掉那句「混社會」,說:「你打三十個小半台直球,三十個長台直球,四十個貼庫直球,掉一個,第一項考試就算失敗。」
「沒問題。」江里眼波流轉,胸有成竹地轉頭,很快回到球檯邊,自己給自己擺球。
他將白球和目標紅球擺成一條直線,然後背對著盛千陵開始擊球。
腰一彎下去,寬鬆的校服運動褲貼在臀部,露出右臀飽滿圓潤的輪廓。偏偏臀中縫也很鮮明,襯得他的臀部格外挺翹誘人。
盛千陵無意掃到,頓了頓,很快移開目光,專注地看向球檯。
小半台直球是每個撞球愛好者的基本功。
所以江里三十個球完全入袋,盛千陵並沒有感覺很稀奇。他扶一扶墨鏡,好整以暇往沙發背上一靠,手臂撐著沙發扶手,嗓音清淡:「繼續。」
江里從口袋裡摸出一支新的棒棒糖,撕開包裝後往嘴裡一塞,接著擺球。
少年長得年輕又好看,叼著糖棍的樣子又乖又痞。姿勢一擺,球桿一架,瞬間就構成了一幅養眼的畫面。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三十個長台直球還是杆杆入洞,無一虛發。
紅球落到網袋裡,發出「啪噠」一聲脆響,響了整整三十次。
這回盛千陵倒是挑了挑眉,對江里的印象微微改觀了一些。
第一次和他對杆時,江里粗暴地開了紅球,盛千陵原本以為他是個撞球莽夫,卻沒想到頗有難度的長撞球他也能駕馭。
最後四十個球是貼庫直球,就是將白球和目標球都貼著撞球桌的邊,而且也要求杆杆落袋。
即使是盛千陵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能百分之百做到,遑論江里這種毫無章法的草台班子。
盛千陵很清楚自己是在想方設法勸退江里。
他自己就是帶著茫然的心結來到武漢,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分出一半時間去教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新球友。
江里對盛千陵的心思渾然不覺。
他沒有感覺到自己在被刁難,反而覺得被盛千陵這種級別的球手考驗是合情合理的事。
貼庫球雖難,江里卻練習過無數次,幾乎已經能確定它的進球軌跡。只要出杆不歪,他就能做到一擊必中。
江里把彎一腰,俯下身體,又將臀部高高撅起來,開始擊球。
這一次沒有灌下的聲音,可大理石球入袋相撞,還是清澈入耳。
江里站姿準確,視力絕佳,出杆穩定,每一顆球都從既定的軌跡里落袋。
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江里忽然回頭,臉上放浪不羈的笑容乍現,眯著眼得意地問:「師父,徒弟打得可還行?」
盛千陵一看桌面——
四十顆貼庫球已全部打完。
而江里真的做到了杆無虛發。
盛千陵:「……」
有這種實力還拜什麼師啊……
江里滿心歡喜地等著盛千陵開口。
哪知他說:「這種準度,就沒必要拜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