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既往不咎

  「這琉璃房能擋風遮雨，還能讓陽光透進來。」葉倫繼續解釋道，「有了這琉璃暖房，就能讓百姓冬天也吃上新鮮蔬菜。」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盯著歐陽倫，周身繚繞著帝王的威壓，「哼，駙馬倒是憐愛子民。」

  葉倫額頭冷汗直冒，朱元璋心性多疑，自己三言兩語根本不能打消朱元璋的疑心，於是咬牙道：

  「陛下，臣之所以建造琉璃暖房，是想要為陛下獻上神物！」

  朱元璋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烏雲，目光如刀般盯著葉倫，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千刀萬剮。

  朱元璋聲音如洪鐘般震得人耳膜發疼，「朕倒要看看，你口中的『神物』到底能有多神！」

  葉倫跪在地上，心中驚濤駭浪，卻強自鎮定。

  「陛下！」葉倫猛地抬頭，目光堅定，聲音鏗鏘有力，「臣絕無戲弄之意！請陛下稍待片刻，臣定能讓您親眼見證此物的妙用！」

  朱元璋冷哼一聲，揮了揮手，示意毛驤暫且收劍。

  葉倫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向琉璃暖棚的一角，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從地里拔出一根拇指粗細、鮮紅飽滿的胡蘿蔔。

  胡蘿蔔表面光滑，散發著淡淡的泥土清香。

  他雙手捧著胡蘿蔔，快步走到朱元璋面前，單膝跪地，雙手高高舉起，聲音洪亮：「陛下，此乃胡蘿蔔！臣敢以性命擔保，此物不僅可充飢，更有奇效！」

  朱元璋眉頭微皺，目光落在葉倫手中的胡蘿蔔上，這個形狀奇異的東西，他從未見過，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好奇。

  「奇效？」朱元璋冷冷地開口，「你倒是說說，這玩意兒能有什麼奇效？」

  葉倫挺直腰板，目光炯炯有神：「陛下，此物可緩解夜盲之症！」

  「臣聽聞，軍中士卒因長年營養不足，夜晚視物不清，戰時多有不便，此胡蘿蔔富含精華，若士卒每日食用，定能改善視力，夜戰無憂！」

  朱元璋聞言，臉色驟變。

  他身為皇帝，對軍中情況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士卒夜間視物困難的困局。

  他的目光從胡蘿蔔移向葉倫，眼中掠過一絲懷疑：「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葉倫拍著胸膛，語氣斬釘截鐵。

  「臣曾親見前朝醫書中記載，此物對夜盲症有奇效！若陛下不信，可讓人試用，定能見效！」

  朱元璋沉默片刻，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葉倫，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片刻後，他冷聲道：「若你所言為虛，朕定將你碎屍萬段！」

  葉倫卻毫不畏懼，「臣心中坦蕩，絕不妄言！臣更敢保證，只要多建造一些琉璃暖房，不僅是胡蘿蔔，寒冬臘月也能種出更多瓜果蔬菜，供軍中士卒食用！」

  朱元璋的目光如刀鋒般銳利，盯著葉倫：「駙馬可知，這琉璃價格昂貴，千金難求？」

  他大步走到一旁的琉璃暖房門口，手指輕輕撫過那晶瑩剔透的表面：

  「今日朝堂之上，兩位一品大員為了一件小小琉璃飾品大打出手，可你這宅院中處處是琉璃，究竟從何而來？」

  葉倫心頭一緊，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他知道，這才是今日最大的考驗。

  「身為當朝駙馬都尉，竟敢貪贓枉法，罪該當誅！」朱元璋厲聲呵斥。

  葉倫腦中電光火石間閃過無數念頭，知道今日是瞞不住了。

  猛地叩首在地：「陛下明鑑！這琉璃…其實是臣自製的。」

  「哦？」朱元璋雙眸驟然一縮，表情格外的複雜，看著葉倫的神情變了又變，「說下去。」

  葉倫抬頭，迎著朱元璋銳利的目光：「臣以砂礫為料，以火為工，這看似價值連城的琉璃，實則…成本低廉得很。」

  朱元璋踱著步子，神情變幻莫測，「你是說，這滿屋子的琉璃，不過是砂礫燒制而成？」

  「正是。」

  葉倫咬牙道，「京中琉璃價格昂貴，實則是曹武一族壟斷經營，故意哄抬價格。」

  「曹武囂張跋扈，孝期納妾，還威逼未婚妻，臣實在是看不慣他欺人太甚，故而仿製了鳳舞九天琉璃花瓶。」

  「可那曹武見利忘義，損毀鳳舞九天琉璃花瓶，以此要挾臣製造琉璃為他謀利！」

  葉倫哭喪著臉，表情相當委屈，「陛下啊！您是知道的，兒臣出身不好，功勳貴族們都看不起我……」

  他捂著臉哭得情真意切，從手指縫裡偷看朱元璋的表情，他所說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有跡可循，只是用了一些敘述技巧吧。

  毛驤湊到朱元璋身側耳語兩句，「陛下，確有此事，宣寧侯痴迷青樓妓子，三番五次上門威逼，定遠將軍府就在旁邊。」

  看著自己女婿實在是受了委屈，朱元璋輕咳一聲，「大男人哭什麼？站起來吧。」

  葉倫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拍了拍膝蓋站起來，「陛下，雖然造出琉璃，但我膽小不敢胡亂售賣，只讓定遠將軍家的嫡女代為售賣。」

  他每個月只賣三件，賺得不及曹武揣進兜里的零頭，罰也罰不到他！

  此言一出，朱元璋眼中精光大盛。

  他負手而立，目光掃過滿室琉璃，嘴角漸漸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倒是個老實的，」朱元璋忽然大笑，「握著寶貝卻不去牟利。」

  葉倫心中一緊，不明所以地抬頭。

  「駙馬啊。」朱元璋收斂笑容，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你可知這琉璃生意，一年能有多少利潤？」

  葉倫心中瞭然，這是老丈人打起了琉璃生意的主意。

  正要開口，卻見朱元璋忽然板起臉來：「宣寧侯欺行霸市，你身為駙馬都尉，不加以懲治，反而同流合污，該當何罪？」

  葉倫心中叫苦不迭，這是要殺雞取卵了。

  果然，就聽朱元璋不緊不慢道：「這樣吧，你將製作之法獻上，朕便既往不咎。」

  葉倫暗自苦笑，這分明是明搶啊。

  可形勢比人強，他只得叩首應下：「臣遵旨。」

  朱元璋滿意地點頭：「此事干係重大，你且將製作之法寫下，明日親自送到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