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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2:08 作者: 西熒星
「剛剛沒認出您真是抱歉,主要是一直沒見過您本人。」
「別客氣,過兩天我再讓人送幾箱過來。」言瑒溫和地朝他點了點頭。
閘門打開,褚如栩將車窗升了上來,用開玩笑的語氣調侃著:「言總送的是什麼酒?怎麼都不給我嘗嘗。」
「這種醋你也要吃?」言瑒好笑地看向褚如栩問道。
褚如栩輕輕「哼」了一聲,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倒出了空子捏了一把言瑒的腰:「我什麼醋都要吃,以後布朗尼也不許親你。」
也不知道是真懂了,還是巧合,聽到自己名字的布朗尼立馬把頭湊到了兩人之間,不由分說地便把下巴搭上了言瑒的肩膀,轉著圈地瘋狂蹭著,把言瑒癢得直笑。
「嘶!哪來的壞小狗!」褚如栩立馬裝出副不開心的樣子,繃著張臉,做出要打它的架勢。
布朗尼也不怕他,吐著小舌頭,就朝他兇巴巴地汪汪直叫。
一人一狗鬧得倒是開心,可把言瑒給吵得不得了,只想一手拎一個,打包全給扔出去。
車慢慢靠近小屋,一個拄著拐杖、頭髮花白的老人站在路邊朝他們笑著招手。
褚如栩立馬端出了副拿得出手的做派,甚至還提前清起了嗓子。
言瑒挑了挑眉:「你緊張?」
褚如栩扭頭看了他一樣:「不然呢?你第一次帶我見朋友,還是長輩,我想表現得好點不是很正常?」
「裴衍秋和葉玦你不是天天見?」
褚如栩不滿地嘟囔:「那怎麼能一樣。」
言瑒越看越覺得對方和布朗尼簡直是一個物種的,笑盈盈地揉了揉褚如栩的腦袋,簡單給他做起了介紹:「段先生算是從前最早的那批華裔移民,退休後陪著在國內長大夫人回景城落葉歸根。」
「我幾年前因為巧合認識了他們,老兩口平時好喝點小酒,我就經常從投資的酒莊調些自留酒,找人送過來。」言瑒透過前擋風玻璃朝對方揮了揮手,「畢竟他們算上是我和這座城市僅剩的連接之一了。」
褚如栩點點頭,隨口問道:「怎麼不見段夫人?」
「年初去世了。」 言瑒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悵然,「我當時在國外,沒回、也沒想回來,我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情緒。」
他自嘲般地彎了彎唇角:「但我很擅長逃避。」
褚如栩像是聽懂了他話里隱含著的意味似的,不動聲色地給了布朗尼個眼神示意。
聰明小狗不僅很會爭寵,還很會安慰人,在收到指令後,立馬跌跌撞撞地朝言瑒懷裡爬去,哼哼得很嬌氣,擾得言瑒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點莫名的傷感也隨之散了個乾淨。
他不僅擅長逃避,還是很固執的那種。
如果不是有褚如栩陪著,言瑒可能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也不一定能有勇氣過來看望。
他不會習慣和段老爺子單獨相處,更不知道該怎麼坦然地談論有關死亡的話題。
畢竟自言子悠的葬禮結束後,言瑒就沒再參加過任何一場其他人的葬禮。
如果有人問起父母的事情,言瑒也都是能躲則躲,躲不過就只好乾巴巴地回上一句「關係疏遠」來敷衍,並從此儘可能的不會再與對方多交往了。
「好久不見了小言。」老爺子和藹地笑著,給了言瑒一個擁抱,「我還以為死之前都沒法再見你一面了呢。」
果然,一上來就是這麼直接的字眼。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看您的氣色,活到一百二不成問題。」言瑒借著擁抱,輕輕拍了拍段先生的肩膀說道。
段老爺子卻滿不在乎的樣子,微顫著擺了擺手:「這麼大歲數了,要那麼多吉利有什麼用。」
他撇了撇嘴,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兒:「要不是你阿姨臨走前特意逼我答應,一定要代她看到明年那場大潮,我早就去陪她了。」
言瑒心裡五味雜陳,一時間竟想不出任何能起到安慰作用的話。
「下次來看我時,記得要告訴我今年藍花楹開得好不好。」身旁的褚如栩卻突兀地出了聲。
言瑒和段老爺子都有些發怔,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向了他的身上。
而褚如栩卻朝兩人淺淺地笑了笑,輕聲說道:「我母親去世前就是這麼安慰我弟弟的。」
言瑒有些錯愕,他之前只是知道,褚如栩真正的生母和褚千秋被褚淨常年藏在國外,卻並不知道對方已經去世了。
他不免有些懊惱。
懊惱自己的不夠關心。
「我弟弟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很任性很容易犯軸,又非常依賴媽媽,她大概是怕千千想不開。」褚千秋語氣平常,像是對母親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似的,「她是一月自殺的,S市的藍花楹每年十月才開。」
「因為有這個約定,千千才肯乖乖地等著沒鬧出什麼事情,我給渾渾噩噩的他辦了休學,帶他回國玩了小半年,又約了幾次心理疏導。」
「等那年十月份的時候,他雖然難過,但已經差不多走出來了,我們拍了幾百張不同地方藍花楹的照片,一起去看了她。」
說完,褚如栩便朝言瑒笑盈盈地眨了眨眼。
明明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可言瑒卻莫名從對方的這個眼神中品出了他想傳達的意思——
「你不擅長處理這種情緒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