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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2:08 作者: 西熒星
    第24章

    沒什麼比夏季午後的商法課更讓人昏昏欲睡。

    窗外的蟬鳴和講台上老教授念PPT的聲音交雜,催眠效果更是上了個台階。

    言瑒漫不經心地做著筆記,大二的課程內容並不算難,他又是有預習習慣的,來上課純粹是想聽個重點,圖準備考試的時候方便。

    他斜了坐在身側的柏鷺一眼。

    大三不應該很忙麼?言瑒心裡想。

    柏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緩緩抬起頭,偏過臉來朝言瑒笑了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做著欲蓋彌彰的解釋:「我基礎課學得一般,來查漏補缺。」

    言瑒抿了抿唇,朝他點點頭:「厲害,難怪成績好。」

    可柏鷺卻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他把筆輕輕擱到了桌面上,撐著下巴盯著言瑒看,意有所指地說道:「這你也相信?」

    言瑒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你說了,我就相信,有什麼不對的麼?」

    「當然不對。」柏鷺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頭微微一片,壓低了嗓子,耳語般直白道:「言瑒,我都追了你小半年了,你會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

    「嗯?」

    柏鷺用氣音輕輕哼了一聲,莫名把言瑒的耳廓灼得有些發脹,他忙往反方向躲了躲,拒絕的意思明顯:「我沒有要你追。」

    柏鷺卻滿不在意的樣子:「我想追。」

    言瑒皺了皺眉:「我不想談戀愛。」

    柏鷺:「我想談。」

    言瑒把筆記一合,明顯有些不耐煩:「那你找別人談。」

    說完,他就把桌上的東西划進了背包里,起身直接繞到後排出了教室。

    沒想到柏鷺也追出來了。

    「我就想跟你談。」柏鷺一把攥住了言瑒的手腕,「上次你不都讓我親了麼?怎麼還要反悔的。」

    言瑒也不慣著他,乾脆地在他肩膀上狠狠擂了一拳,痛得柏鷺「嘶」著鬆開了手。

    「勸你別提,不然下次就往你臉上錘了。」言瑒冷淡地說道。

    言瑒半點力道都沒收,柏鷺捂著肩膀,顯然痛得不輕,可他卻依然能保持住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

    「開玩笑的。」柏鷺扯了扯言瑒的衣角,恢復了平時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票和一封信,「剛剛學生會來了個男人找你,問他是誰、要做什麼,都支支吾吾不肯答,最後把這些留下了,托我轉交。」

    言瑒一怔,狐疑地把東西接了過來。

    男人?找他?

    言瑒實在沒想出會是誰,便直接當著柏鷺的面把信封拆開了。

    裡面的紙張上只有非常簡短的幾行字,可才讀了半句,言瑒的腦內就瞬間變得空白一片。

    他仿佛能聽到自己血液凝固的聲音。

    【暢暢,很抱歉錯過了你的成長,當年的事其實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但我根本沒辦法解釋,我也有苦衷。】

    【如果你願意,今晚八點和我見一面吧。】

    【你知道我是誰。】

    而那兩張票上的劇目正是《紅磨坊》。

    言瑒一把抓住柏鷺,努力克制著自己的音量,生怕自己罕見的失態引起別人注意似的:「他在哪?走了多久了?他長什麼樣子?」

    言瑒焦急的模樣讓柏鷺也一愣,反應過來後,他才安撫一般輕拍著對方的肩膀:「你先別急,怎麼了?」

    見言瑒沒有準備跟他解釋的意思,柏鷺才慢悠悠地說道:「走了差不多有兩三個小時了吧,我以為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沒直接來找你。」

    「長相啊……四五十歲左右吧,很儒雅的人。」他頓了頓,邊回憶邊打量著言瑒,「跟你還挺像的。」

    「就是眼睛不太一樣。」

    ……

    言瑒捏著兩張票,倚在劇院門側的廣告牌邊上,指尖依然捻著根皺皺巴巴的香菸。

    他焦慮又不能抽菸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做這個動作。

    「先生,可以檢票了。」門口的工作人員遠遠地提醒道。

    言瑒勉強扯出了個笑容,朝她擺了擺手:「不用管我,我等的人還沒來。」

    那根可憐的香菸,已經被他揉得表皮破裂、露出了裡面的細碎菸草,言瑒隨手把它扔進了垃圾箱。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柏鷺真的很懂如何惹他不高興。

    先是連哄帶道德綁架地讓自己答應邀請,結果等到了該赴約的時候,他卻能嫻熟地放人鴿子。

    估計又是臨時有了什麼工作,忙得都忘記需要跟自己提前說一聲。

    但言瑒卻並不想主動聯繫柏鷺詢問。

    無趣,沒必要,還顯得自己有點蠢。

    這麼些年,言瑒對柏鷺這套其實已經習慣得差不多了。

    他微微低下頭,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偏偏是這場劇……

    言瑒看向身側亮著光的廣告牌,海報的風格基本保留了從前的設計,深層記憶的觸發機制玄妙,悄無聲息地把他的思緒牽引回了六年前。

    《紅磨坊》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它獨一無二在,這是言子悠和那個人帶言瑒看的唯一一場音樂劇。

    但由於當時才四五歲的言瑒,實在欣賞不了這樣「熱鬧」的藝術,坐在前排被畫著浮誇妝容的康康舞姬嚇得哭了起來,導致兩人只能領他提前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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