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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8:02:08 作者: 西熒星
    言瑒的書房靠近二樓樓梯口,半開放式的,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的俯視一樓客廳,全屋標配的大落地窗外面,是幾株鄰居家的丁香。

    花影綽約,開得正旺。

    褚如栩不知道去哪了,應該是有意避嫌,躲進了餐廳或者影音室。

    想到這,言瑒不禁彎了彎嘴角。

    大多數時候還是很乖的。

    「柏鷺有事?」對方落座後,言瑒直截了當地問道。

    康助理顯然很熟悉他這樣的風格,點點頭,將文件袋和兩張門票,從桌這邊推了過去:「柏總讓我把這些送來,還有一些點心,剛剛已經交給褚先生了。」

    言瑒眉頭微微一挑,不是很明白柏鷺這是想做什麼:「他要請我去看?那怎麼兩張都拿來了。」

    康雪晴頓了頓,表情有些僵硬,顯然還不太適應做一個合格的傳話筒:「柏總說……所有重要的、有意義的東西,都是要放到您這裡保管的。」

    「這是你們一直以來的小習慣。」

    聽了這話,言瑒難免有些晃神。

    是啊,柏鷺最會在這種不輕不重的細枝末節上做文章了。

    除了這個,他們還有無數的「小習慣」。

    比如兩人大部分的共同財產,其實都是言瑒單獨持有的,柏鷺說是因為足夠信任言瑒,信任到願意承擔被他背叛後,可能會一無所有的風險。

    又比如,公司其實是柏鷺控股更多,主要決策權也在他的手裡,可他對外卻一直聲稱,言瑒才是大老闆,還總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他只是在給未婚夫打工。

    許多被包裝在「體貼」、「尊重」、「偏愛」外衣下的瑣碎,事後言瑒回憶起來,其實對於自己不痛不癢,但確實有幫助柏鷺將對外人設塑造得更完美了。

    從前言瑒總以為柏鷺不善表達,所以這些都是對方感情的流露。

    但他現在才終於意識到,這些行為不叫愛意——

    叫「財產保全」、「風險規避」、「責任轉移」。

    而柏鷺的肆無忌憚所依仗的,只是言瑒對物質的不看重,骨子裡的清高,性格里的執拗,在情感關係中堅守著的兩不虧欠,以及,對安定生活的嚮往。

    頭腦不清醒的小孩子,才會被這種不華也不實的漂亮話,哄得暈頭轉向。

    言瑒小時候糊塗過,現在不會了。

    他瞧了瞧劇目的名字,是他們以前第一次正式約會時看的那出,甚至連劇團都是當年的那個。

    言瑒笑笑,把票捻起來,彈了兩下,看不出任何多餘情緒地收進了抽屜里。

    「你問他,我想帶別人去行不行。」言瑒揶揄著說道,滿不在乎的樣子,他背靠著皮椅,隨便轉了兩下,然後抬抬下巴,示意助理幫他把檔案袋打開,「這又是什麼?」

    「哦對了。」 康雪晴連忙把文件取了出來,遞到言瑒的手上,「柏總說,您對這個項目可能會很感興趣。」

    雖然他不想再跟對方有什麼新的牽扯,但能讓柏鷺說出這種話來,倒還挺稀罕的。

    言瑒有些好奇。

    他垂眸掃了一眼,在看到最上方的「景城」二字時,言瑒的眉頭不禁輕輕皺了皺,待仔細閱讀完具體內容後,神色便徹底沉了下去。

    康助心裡一緊,她還從沒有見過言瑒這麼控制不住表情的時候。

    年初半個多億的合作臨簽合同了被截胡,言瑒甚至都能在談判桌上保持微笑,起身跟人家體面地握手告別。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康雪晴有點犯嘀咕……

    言瑒指尖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將手裡的文件攥得皺了角,平復了好半天,他才似乎將情緒調整到了一個可以正常交流的程度。

    言瑒聲音有些啞,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似的:「他願意批多少預算給我。」

    康雪晴鄭重地複述著柏鷺的話:「柏總說——」

    「隨您喜歡。」

    「好。」沉默良久後,言瑒的表情稍緩,神色像是有些疲憊,「替我跟柏總說聲謝謝。」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書房。

    褚如栩靠在樓梯口處,像是怕打擾到他們似的,只是遠遠地探出了半個腦袋,頻繁地向這邊張望,此時見到言瑒出來,他立馬朝對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如果人類也有尾巴,那褚如栩的那根,此刻一定是瘋狂擺動著的。

    換成是平時,言瑒的心情恐怕在看到對方的瞬間就會變好,可現在他卻連微微勾起唇角的力氣都沒有。

    言瑒想去注視褚如栩的眼睛,卻莫名有些對不上焦。

    過去那些痛苦或美好的回憶、恐懼或寂寞的情緒,被剛得知的消息一起裹挾,侵占著言瑒每一個細胞。

    他最終只能勉強彎了彎眼睛,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會太過冷漠:「如栩,你這幾天就別來了。」

    褚如栩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看起來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像是在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樣。

    不知道因為什麼,言瑒突然很擔心褚如栩會誤解自己,會產生被拋棄的感受,會……不想再圍著自己打轉了。

    他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在不過度透露工作信息和個人隱私的界限內,找到一個可以同時安撫自己和對方的解釋。

    可最後他也沒有找到那個平衡。

    言瑒只能像是在不太熟練地討好一般,主動且彆扭地揉了揉褚如栩的肩膀,乾巴巴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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