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該死的人

  女人的哭腔逐漸濃重。

  「你真是瘋了，要是被墨家人發現，我……」

  後面的話，她並未說完。

  墨晉淵作亂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臉頰。

  「裝什麼？我可沒有忘記你第一次爬上我床是多麼的大膽，你怎麼敢的？」

  過往塵封的不堪記憶被他輕而易舉撕扯出來。

  姜姒小臉白了又白。

  「若是被逼至走投無路，你也做的出來。」

  墨晉淵不悅的甩開她下顎。

  「姜姒，是我小瞧了你，敢跟我頂嘴了？」

  姜姒努力的壓制著委屈，緊咬著唇瓣。

  「我不是頂嘴，二哥，你放過我好了。」

  墨晉淵發泄一陣，才徹底的放開她。

  他抽出紙巾，優雅的擦拭著手指，邊說道。

  「放過你也可以，得等我玩膩的一天。」

  前半句，姜姒尚未來得及開心，後半句她就被拖回血淋淋的現實。

  她撿起地上歡愉時拿不穩而掉落的合同，放在桌上。

  「知道了，二哥，那我先走了。」

  姜姒拖著怪異的姿勢準備離開。

  墨晉淵大發慈悲般的開口。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姜姒渾身一僵，忙不迭的拒絕。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墨晉淵幾乎瞬間就猜出她不想讓司機送，是因為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跟他有過多的交集。

  他也帶了些存在懲罰的味道。

  「既然如此，自己滾。」

  姜姒腳步加快，試圖以最快時間離開這如同牢籠一般的地方。

  在這裡，她就是只被束縛的金絲雀。

  出了莊園，姜姒徑直往前走，她清楚此處打不著車，必須往前面多走走。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身後好似有什麼人跟著。

  錯覺嗎？

  強壓下心中的疑惑，姜姒用最短的時間趕回。

  她回來的消息，倪媛已第一時間知道。

  「姜姒！你告訴我，為什麼要爽約？什麼事情能比你嫁進曲家更重要？」

  女人聲音尖銳，字字句句皆是控訴。

  她極少這麼全名全姓叫姜姒。

  姜姒被凌厲言語扎的嗓子疼。

  「媽，我……」

  她不知如何解釋，在墨晉淵處受了的委屈此刻湧上心頭，灼熱的淚水從眼眶滑落。

  倪媛見她哭泣，只覺礙眼，聲音驟然提高几個度。

  「哭什麼哭？不爭氣的東西，機會都送在你的面前，卻還是把握不好！」

  姜姒試圖將眼淚逼回去，可效果不顯。

  「我下次把握好的。」

  她被男人折磨的已經沒了多少力氣，現在只想休息。

  暫時只得順著自家母親的意，儘可能的速戰速決。

  但倪媛不肯善罷甘休。

  「哪兒有這麼多的下次？你立馬給塵世打電話，約見面。」

  姜姒倔強拒絕：「我不。」

  她不方便，因為渾身都沾染著墨晉淵的曖昧痕跡。

  倪媛被姜姒拒絕的話語刺激了，近乎理智全無。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她嬌嫩的臉頰上。

  刺耳的聲響後，姜姒用手掌捂著臉頰，不可置信的短暫失神。

  她眼淚流的更加兇猛，語調啞然。

  「媽，你打我……」

  聲音很輕，聲線也顫。

  倪媛察覺出打了姜姒的臉，心底生出幾分惶恐，將她的臉捧起細細查看。

  「姒兒，是媽不好，媽向你道歉。」

  姜姒鼻腔悶悶的，見她知道錯，也不想多追究。

  畢竟是生身母親。

  「沒關係。」

  倪媛自顧自的嘆息。

  「這麼漂亮嬌嫩的一張臉，若是破相了不能嫁進曲家，那就完了。」

  ——嘩啦。

  姜姒只覺得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

  她擔心的不是自己本身，而是能不能嫁入豪門的籌碼？

  意識出這點，姜姒躲開她查看的目光。

  「我先回房間了。」

  倪媛在她轉身要走時，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質問。

  「你下午沒有赴約，消失的一段時間去了哪裡？」

  墨家到處沒有姜姒的蹤跡，所以不可能在家。

  姜姒不想吐露任何隻言片語，她此刻回憶起來，呼吸微痛。

  於是，她敷衍道。

  「去外面散了散心。」

  倪媛似是聽了不得了的笑話，瞠目結舌。

  她邊說話，邊拉扯著姜姒，故意讓她疼。

  「你這個死丫頭，因為散心拒絕了跟塵世的邀約？我看你是想誠心氣死你媽！」

  姜姒被推的站不住，人受了慣性的緣故往後跌。

  她本能想拉著什麼東西，卻並未如願。

  曼妙的身姿撞向樓梯扶手，狼狽摔倒。

  疼，很疼，蝕骨鑽心的疼。

  「媽！」

  倪媛見了她的眼神，未下去的怒火再次升騰起來。

  「死丫頭，是你自己站不穩的，瞪著我幹什麼？」

  說話時，她手指甚至狠狠戳著姜姒的太陽穴。

  姜姒手指緊攥，表情木訥，腦海中走馬觀花的閃現一些場面。

  瞧她不順眼而咒罵她是拖油瓶的墨家人，折辱她往死里欺負她的墨晉淵。

  還有，為了錢財不惜試圖踩著她幸福的母親。

  她覺得荒唐而又絕望。

  姜姒神情空洞。

  「媽，你不該自殺，該死的人是我。」

  倪媛被她說出來的話驚住，頃刻間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不敢相信親耳聽見的話，聲音放輕。

  「你說什麼？」

  姜姒撕扯著喉嚨，尖銳至極。

  「我說！該、死、的、人、是、我！」

  倪媛被嚇蒙了，抱著姜姒失聲痛哭。

  「姒兒，你別這麼說，別嚇媽，媽可不能失去你啊。」

  姜姒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她麻木的扯了扯嘴角。

  剛剛，她是真覺得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等姜姒反應過來自己剛有了何等可怖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不，她不可以死。

  她得好好活著。

  姜姒手足無措，拍著倪媛的肩膀輕哄。

  「媽，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

  倪媛難得呈現出慈母的姿態：「既然累了，就回房間休息。」

  姜姒點點頭，抬腳上樓後回了房間。

  剛才被碰撞的腰肢，火辣辣的疼。她嘆息一聲，躺在床上試圖緩著這股疼痛。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手機震動起來。

  姜姒將屏幕放在眼前看著，是麴塵世發來的消息。

  【姒兒，你下車時，見你神情不太好，現在怎麼樣了，好點嗎？】

  她抿抿唇後回復。

  【多謝關心，並無大礙。】

  【那就好。】

  姜姒盯著屏幕愣神，回想起小時候兩人的點點滴滴，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