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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57:45 作者: 盛星斗
    魏暮看著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只有眼眶紅得像是受了傷。

    電梯門緩緩合上,不過片刻,便將兩人徹底隔開了。

    第3章 發生了什麼

    從在那個山腳下陌生的房間裡醒來開始,魏暮就處在不間斷的驚嚇中,他像是睡了很長的一覺,一覺之後發現整個世界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拋下他往前走了很久。

    他茫然地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那個看起來老實善良的山裡人在他身邊喋喋不休地解釋,說是如何在深山裡發現了他,他又是怎樣命大被一棵樹掛住了沒被摔死。那人鄉音重,說得又快,魏暮腦子裡一片混亂,努力聽也只聽了個大概,直到最後那人問他,現在身上怎麼樣,還需不需要去鄉衛生所里看看。

    他這才回了神,說了聲抱歉,啞聲問道:「這是哪兒?」

    那人說了個地名,魏暮從來沒聽過這個地方,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從山上掉了下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下意識地將問題問了出來,對面的大哥也愣了,半晌有些小心地問道:「你是不是摔蒙了?」

    他腦子裡的確像是扎著一把尖刀,一刻不停地翻攪,疼得要命,他忍不住抬手去捂額頭,這時一個名字驀地從凌亂的意識中浮現出來,讓他猛地打了個激靈。

    紀隨安!

    紀隨安現在在哪!不管發生了什麼,他都得先聯繫上紀隨安!

    他像是水裡掙扎的人終於看到一塊浮木,瞬間什麼其他的都顧不得了,滿心滿眼都只剩下了紀隨安。他慌忙地向旁邊的男人借了手機,本是熟記於心的十一個數字,然而越是著急越是出錯,他一連按錯了好幾次,才好不容易將電話撥打出去。

    話筒中的提示音後面像是藏著一柄有力的錘斧,每一下都錘得他心慌意亂。不知多少聲之後,規律的提示音突然中斷,魏暮聽到一聲冷淡而熟悉的「餵」。

    就在這短短一個字音里,魏暮慌亂的心便像是被托住了底。他來不及感到太多的驚喜,鼻尖便緊跟著極沒出息地泛起酸來,周圍的一切都太過詭異,簡直像是一個過於真實的噩夢,萬幸,紀隨安還在。

    魏暮用力地咬了咬牙,試圖把喉間的哽咽逼退回去,表現得正常一些,以免紀隨安聽出來了覺得擔心。

    「隨安……」

    他只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電話便被對面掐斷了。

    魏暮一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抖著手指立馬將電話重新撥打過去,卻只剩了漫長得仿佛沒有止境的電子提示音。

    他發瘋了般一遍又一遍地掛斷、重撥,卻始終沒有人再接聽起來。旁邊的男人或是都有些被他嚇到了,在旁邊看了半天,小聲安慰道:「你別急,可能是這兒的信號不好……」

    不知重新撥出了多少次之後,魏暮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視線落在了他拿著手機的那隻手的踝骨處。窗外在下雨,即便是白天,房間裡也不甚明亮,卻足以令他看清那道扭曲的疤痕。那並不是新傷,看起來早已癒合,不知是什麼時候添的。

    魏暮愣愣地放下手機,伸手將衣袖往上扯了些,隨著他的動作,那道疤痕也顯露出更多,像是一條無止境的線,長長地延伸進衣袖深處。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害怕起來,猛地將袖子扯下來,又將那道疤嚴嚴實實地蓋住了。

    他心裡模糊地升起一絲念頭,那念頭如此荒誕,以至於他連問出的時候都覺得有些羞愧。

    他看向身邊的男人,問:「大哥,現在是哪一年?」

    那男人被他問懵了,下意識地去看門後邊掛著的日曆掛畫,魏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上面印著的年份數字,他的眼前忽然有些發暈,就在滿腦子的嗡鳴聲中,旁邊大哥的聲音也清晰地扎了進來,說出了那個與他記憶中的年份錯開五年的數字。

    魏暮的記憶停留在五年前的夏天,他剛剛大學畢業,找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是在全國都排得上號的大企業,紀隨安則被保送了本校研究生,繼續攻讀生物學專業。他們在離學校和魏暮單位都差不多遠的地方租了套房子,兩人布置了很久,搬進去的第一天紀隨安便和他去花市買了很多盆栽與花種子,說要把陽台也布置起來……

    然後呢?

    餐桌上的花瓶里插著幾支向日葵,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照射進來,灑了坐在餐桌邊的紀隨安一身,他抬起頭,眉間微微蹙著,嫌魏暮不吃早餐,問他走那麼早幹什麼。魏暮穿好外套,即便趕時間還是轉身回來,繞到餐桌邊上,低身淺淺地碰了一下紀隨安的嘴唇,聲音輕快地笑著解釋:「今天總公司的老闆要來,我得早去準備,晚上我儘量早點回來啊。」

    紀隨安這才鬆了眉頭,魏暮在門口笑著和他道別,說:「我走啦。」

    他打開了門,外面是刺目的混沌白光,他走進去,卻不知走進了哪裡。往後的事情魏暮都記不清了,像是一條連續的線突然被斬斷,中間摻了一長串的空白,再次被接上,就是他今早在這陌生的山村小屋裡醒來之後的事了。

    旁邊的男人接連喊了他好幾聲,魏暮才回了些神。

    透過打開的門能看到遠處峭拔險峻的群山,重重雨霧遮繞下顯出青黑的顏色。

    他扶著牆下了床,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站起身來,沖那男人道:「我一個人出去待會兒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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