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討封

  我拿著鴨梨在憶盈樓里練了好些天，罈罈罐罐打碎了不少，但好歹有些進步，鴨梨已經不是問題了。

  於是去找到范無救，他卻說道：「還差得遠，還得練。」

  隨之帶著我來到忘川河畔。

  「真正的鬼魂可不會像鴨梨一樣立在那裡不動，讓你隨便勾。」

  說著，伸手指了指忘川河中漂浮的那些死人骨頭。

  這些骨頭是鬼魂被打入忘川，變成聻之後留下的遺骸，可以理解為鬼的「屍體」。

  非常的脆弱，基本上一碰就碎。

  范無救說道：「我這回是認真的，你要是能從忘川中勾上來一具完整的聻骨，你就勉強合格了。

  到時候我再把返陽的『路引』傳給你。」

  於是我繼續練習，這難度係數直線上升。

  首先忘川水的流速很快，要碰到河裡的聻骨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聻骨被河水腐蝕，變得比豆腐還軟。

  輕輕一碰就碎成渣，這怎麼可能撈得上來？

  但范無救卻說，夜叉要晉升為勾魂使，這是必須要過的一關。

  於是我日日練，夜夜練，轉眼大半年時間過去。

  按照上頭的時間計算，這是過了十多年了。

  但我勾魂的秘訣仍然沒有找到。

  「天一，吃飯了，怎麼還在練呢。」

  我嘆了口氣，跟雪晴回到家。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給你多做了幾個菜。」

  「生日？我的生日不是今天呀。」

  雪晴卻說道：「在這裡的生日，實際是你的忌日，也就是你進入舂臼鎮的那天。」

  我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雪晴告訴我，下頭十五天，上頭一年。

  但要十五天就過一次生日未免太麻煩了，所以這個還是按年算的。

  差不多相當於二十四年過一次生。

  我心中暗嘆，在上頭的時候只有我媽記得我的生日，下來了，我媽的位置則是換成了雪晴。

  雪晴見我不是很高興，關切地說道：「天一，你怎麼了，就這麼想回去看看嗎，上頭還有你牽掛的人？」

  我搖了搖頭。

  「人是沒了，我只是單純想看看外面的太陽。

  再者，我要當勾魂使，這一關終究是要過的。」

  「沒關係，時間有的是，你慢慢練吧。」

  這時我發現桌上有道菜很是特別，雪晴笑著說道：「這是豆腐絲，我加了蜂蜜。」

  我疑惑地說道：「這麼嫩的豆腐，你怎麼能把它切成絲，還做到不斷的呢？」

  她說道：「很簡單呀，首先刀要夠鋒利，再者切的速度要快。」

  我愣了愣神，瞬間想明白了什麼。

  「天一，你怎麼了？」

  我笑著說道：「看到這豆腐絲，我就想起了忘川河裡的聻骨。」

  「吃飯呢，怎麼說這麼噁心的事。」

  次日，我再次來到河邊。

  想著我之前為了保證聻骨的完整，每次拋出勾魂索都是小心翼翼地往回拉，動作慢悠悠。

  結果還沒出水面聻骨就散了。

  這次我按照雪晴切豆腐的思路，快准狠，結果第一下就有了效果。

  雖然仍沒能把聻骨撈起來，但已經可以把它完整地帶出水面了。

  我心中大喜，一通百通，練了大半年也沒進展，這回可算是找到門道了。

  於是一次又一次地拋出勾魂索，就在這時，突然咔嚓一聲。

  像是勾到了水下的硬物，我使了很大的力氣都拽不出來。

  心道肯定是勾到河底的石頭了，做了個深呼吸，正要繼續發力。

  這時突然有一股力量居然反方向把我往水裡拖，我心中大驚。

  這下面有水鬼不成！

  可又想，什麼鬼可以待在忘川水中不死？

  應該不太可能。

  水下拖拽勾魂索的力氣越來越大，我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再這麼下去肯定會被拖進水裡。

  但是勾魂索得來不易，我還沒拿到路引就把法器搞丟了，這回去之後如何跟范無救交代。

  於是我使出吃奶的力氣與之對抗。

  最後實在撐不住了，看見河邊有一塊大石頭，忙側身過去。

  用腳抵著石頭，這時再次發力，水下那東西終於被我拽出來了。

  就像是釣魚一樣，它被我甩得老高，落在了遠處的河岸上。

  我走過去一看，好像是一個沒穿衣服的人。

  他的整個身體呈墨綠色，皮膚上長滿了鱗片，兩個耳朵像是魚鰭，脖子下面還有鰓，再者，這傢伙長得非常醜陋。

  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一樣，在岸上撲騰著身體。

  「你是什麼人？」

  他漸漸冷靜下來，渾身顫抖，兩眼直直地盯著我。

  「渾蛋，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我皺起眉頭。

  「你說什麼，罵誰混蛋呢？」

  他顯得有些慌張，又似乎有些怕我。

  忙作揖跪在地上，笑呵呵地說道：「沒，我沒罵你渾蛋。」

  「那你罵誰呢？」

  「我，我是渾蛋。」

  我皺了皺眉，這傢伙可真奇怪。

  正要問他為什麼會在忘川裡面，又為什麼沒有被河水溶掉。

  他卻賊咪咪地瞥了瞥我。

  「小伙子，不知道怎麼稱呼呀。」

  「勾魂使，楊天一。」

  他點了點頭。

  「哦，原來是無常殿的人。

  對了，天一小兄弟，你能幫我個忙嗎？

  哦不白幫，事成之後我必有厚報。」

  說著從地上站起來，要用手來拉我。

  我看他長得古怪，又是從河裡出來的，不敢碰他。

  「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的。」

  「那我可就說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我長得像什麼？」

  我愣了愣，這是什麼問題，長得像什麼？

  他這副鬼樣子，我還真不好說。

  半人不鬼，但身上長著這麼多鱗片，倒像是條魚。

  於是我憑感覺，打算說「美人魚」，雖然他一點也不美，權當是應付了事。

  結果我話沒出口，他又突然攔住我。

  「等等，想好了再說，一定要想好了再說。

  天一兄弟，這關乎我的終身大事，你千萬馬虎不得。」

  我更覺得奇怪了。

  「終身大事？有這麼玄乎麼？」

  但看他如此嚴肅，於是我又想了想。

  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他的樣子，可這時腦子裡像是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我覺得你像條龍，蛟龍。」

  他兩眼一瞪，愣了半天。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喂，你咋了？」

  他突然仰頭大笑。

  「哈哈，五百年，我等了足足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