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元夜

  卞王爺和秦王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他們對我不滿，先前的事才剛過去，短時間內應該不至於對我動手。

  但說起白消顏的姐姐，還真是讓我為難。

  她是有容貌沒腦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做出過激的事來。

  憶盈樓重開之後，每天都是座無虛席。

  琴師張千，舞姬蘇雪兒，老旦文昌，說書人方猴這四個在酆都城的名聲都不亞於睡三秋。

  如今五人齊聚，那場面可想而知。

  這夜，我和雪晴、白消顏以及五絕聚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事務。

  按文昌所說，卞王爺迫於輿論壓力把他們放出來，往後完全可以再用莫須有的罪名把他們送回去。

  說到底，五絕再厲害，再受歡迎，他們本質都是「藝人」。

  手中不掌權，在十殿王爺眼裡始終都是「玩物」。

  今天可以花幾個錢捧你，明天也可以翻臉不認人，把你打入枉死城。

  舞姬蘇雪兒說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完全就是坐以待斃，我們需要尋一個靠山。」

  琴師張千琴不離手，這時都還在撥著他的琴弦。

  「我們的對手是秦王爺，卞王爺，一個掌管著孽鏡台，一個控制著枉死城。

  這酆都城，有誰的地位能高過他們？」

  說書人方猴說道：「有是有，不過那都是些不聽曲，不看舞，甚至連書畫也不會欣賞的『聖人』，我們根本不可能攀附得上。」

  我在旁疑惑地說道：「十殿王爺有十個，他們應該是平起平坐的吧。

  那麼除了秦王爺和卞王爺之外還有八個，你們說有沒有可能……」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睡三秋打斷了。

  「絕無可能，楊天一，你可知道十殿王爺之間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十個親兄弟，關係向來要好，你覺得其他的王爺會幫助我們對付他自家人？」

  我這時才知道，在酆都城，十殿王爺就是我們這些人能接觸得到的權貴的天花板。

  十殿王爺之上的大人物我們見不著，而在他們之下的，巴結了也沒有意義。

  而且酆都城中的陰差，沒有哪個會傻到為了幾個「藝人」得罪王爺的，這個事兒確實很難辦。

  蘇雪兒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站起來對眾人說道：「既然找不到靠山，我倒是有個主意。

  這位楊天一兄弟不是在勾魂司當差嗎，說起來也算是個吃公家飯的人吧。」

  我聽了連連搖頭。

  「我？一個白帽子夜叉，雪兒姑娘你還是別開玩笑。」

  文昌點了點頭。

  「嗯……我倒覺得可行。

  白帽子夜叉雖然地位很低，但我們可以幫你，扶持你一步步往上爬。

  總有一天你會位高權重，憶盈樓便也就有靠山了。」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而且再怎麼往上爬，我的地位還能高過十殿王爺不成。」

  「此言差矣，做一些嘗試總比坐以待斃得好。」

  方猴也跟著應和。

  「對，事在人為，我們五個取悅於人的藝人頂天也就這樣了。

  但你當差的不一樣，前途無量。」

  這時就連雪晴也湊上前來。

  「天一，我也相信你。」

  唯獨白消顏坐在一旁，始終一言不發。

  張千說道：「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傢伙是白家的人吧，卞王妃白玲瓏是他的親姐姐。

  咱們商量這個，讓他聽見了，合適嗎？」

  白消顏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似乎從一開始就不待見五絕。

  我忙說道：「白大哥絕對能信得過，我拿人格擔保，你們可以放心。」

  蘇雪兒說道：「是麼，那就讓這位白先生發表一下意見吧。」

  白消顏站起身來。

  「意見是沒有，但我想送你們四個字，烏合之眾。」

  「你……太放肆了……」

  白消顏直接推門出了憶盈樓，我忙追上去。

  「白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見他臉色有異，我說道：「你姐姐的事，我承認我確實做得有些過了。」

  他回過頭來。

  「怎麼，你覺得我是因為卞王妃的事在責怪你？

  那我只能說，你沒能把她送進忘川河，我很遺憾。」

  我知道白消顏和家裡的關係很差，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怨恨他姐姐。

  「那你這是……」

  「我只是覺得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遲早得被他們害死。

  當年秦王爺和卞王爺確實冤枉了他們，但我告訴你，他們本身也絕非善茬。」

  由於是我施計，把四絕救出了枉死城，所以睡三秋提議讓我來當憶盈樓的班主，當然只是掛名的。

  憶盈樓的本錢全都是睡三秋出的，但我和雪晴卻也因此如願搬出了老鼠街。

  住進了憶盈樓周邊的一棟小宅子。

  老黃曆里有三個特殊的節日，上元，中元，下元。

  上元為正月十五，也即元宵，對應天官誕辰。

  中元為七月十五，又叫盂蘭盆，為祭祀亡靈的鬼節，對應地官誕辰。

  下元為十月十五，對應水官誕辰。

  常言道，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因此，上頭喜歡盛辦元宵節，而酆都城喜歡盛辦下元節。

  每到這一天，酆都城中百鬼夜行，很是熱鬧，卻也是我們這些白帽黑帽夜叉最忙的時候。

  我和幾個小夜叉負責東城的治安，這是我第一次在酆都城過下元節，一切都是那麼新鮮。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鋪子老闆突然喊道：「偷東西呀！」

  我忙轉身，只見一個白衣披髮的傢伙，瘋也似的朝著城門方向跑去。

  我對小夜叉說道：「你接著巡邏。」

  跟著急匆匆地追上去，那傢伙跑得很快，一溜煙的功夫就出了城。

  我追到城外的野地里，突然，那傢伙停了，緩緩回過頭來。

  只見她的臉上戴著鬼面具，但看那身型，應該是個女人。

  她攤開手，把剛才偷的一盒點心隨意扔在地上，似乎是故意用這種法子把我引出城。

  「你是……」

  「楊天一，我落得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賜。」

  我心中大驚，這個聲音我很熟悉。

  「你是……卞王妃？」

  「不再是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白玲瓏終究還是對我動手了。

  「若不是你欺人太甚，我也不會用那種下策。

  話說你到底想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