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如意

  「楊天一，你聽我跟你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再敢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折斷這支筷子。」

  「你……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偷馬老爺的金如意嗎，你知道這金如意有什麼用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楊天一……」

  我猛地回過頭，作勢要折斷筷子。

  「把你的屍體帶回去，我同樣可以交差。」

  她彎著腰。

  「好痛，那你把我折了吧，但是臨死前我還有一個請求。

  用金如意敲我的腦袋一下，這樣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我不知道她又在耍什麼詭計，此時只遵循一個原則。

  她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於是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只要筷子在我手裡，她跟不跟上來都無所謂。

  她卻仍然在我的身後不停地絮叨。

  「楊天一，我和鐵婆婆是從仙樹上折下來的靈枝，你是知道的。

  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只是想通過金如意知道我的過往。

  人死之後，過奈何橋投胎轉世，必須喝一碗孟婆湯，如此抹去前世的一切記憶。

  用這個金如意敲一下腦袋，就可以想起前世的事。」

  我冷笑著說道：「接著編。」

  「楊天一，你要不信的話，金如意就在你手裡，你可以敲一下子自己的腦袋。」

  「你當我是傻瓜麼，這種陰司的法器，即便沒有你說的效果，敲在腦袋上也絕對不得好。

  我要是暈過去，你不就又可以逃了麼？」

  「也是，你不能敲自己，金如意對人的傷害很大，是審訊犯人用的。

  既然如此，你就敲我吧，反正筷子在你手裡，你怎麼都不吃虧。」

  「不敲，不敲，你說什麼都沒用。

  真有什麼請求，我把你送交刑部，你慢慢求馬老爺。

  你不是很會騙嗎，你要是有能耐從他手裡跑掉，那我就管不著了。」

  「馬老爺不可能放過我的，應該說除了你，酆都城沒人會放過我。」

  「所以你就認準我這冤大頭是吧？」

  我越聽越氣憤。

  「楊天一……」

  「行了，別再和我說話，我認真的。」

  「那好吧，我最後再跟你說一件事，我死之後，這乾坤袋裡的東西全都給你。

  這些年來，除了妹妹，還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你是第一個。」

  我說道：「巧的是我和鐵婆婆就是被你騙得最慘的兩個人，別跟我玩苦肉計。

  還有，那袋子東西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她終於不再吭聲。

  無常殿內，范無救一臉欣喜。

  「好小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說著遞給我一塊虎牌。

  「這……」

  「不是說好了麼，尋回金如意，記你大功，你這還把那女賊生擒回來了，我自然說話算數。

  提拔你做夜叉頭領，往後得繼續努力。」

  夜叉頭領相比於白帽子小夜叉也就高了一級，手底下大概能管七八個人。

  重點是這俸祿翻了三倍。

  我倒不是財迷，只是想儘早搬出那老鼠街。

  這時范無救又說道：「說起來，你是怎麼請動那睡三秋的？

  據說前不久卞王爺誕辰，想請他作一幅賀壽畫，出十萬黃金他都沒答應。」

  我聽完愣了愣，十萬兩，那傢伙居然沒有吹牛。

  「因為我妻子在他的畫館裡打雜，幫了我的忙。」

  范無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對了大人，金婆婆被送到馬老爺那裡，會有什麼下場？」

  他說道：「那傢伙本就是戴罪之身，尋了個替死鬼從鐵樹嶺逃出來，這回又犯下如此大事，最輕也得……」

  說著，用手在脖頸前比劃了一下。

  我皺了皺眉，居然這麼嚴重。

  不過又想她作惡多端，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當務之急，還是把美人骨帶回去，救活白消顏要緊。

  出了無常殿，走在酆都街上，突然有個小女孩走到我面前。

  「哥哥，要花嗎？」

  我遞給她一個銅板，接過花兒，竟然是一束黑色的曼陀羅。

  花語，欺騙，在街上賣這種花還是挺少見的。

  一轉眼，那小姑娘便沒影兒了。

  這時我發現花里夾著一個字條。

  「我的乾坤袋被沒收了，但我早把積蓄藏在了別處（後面附有地址）。

  楊天一，再幫我一個忙，我想在臨死前活個明白。

  即便你不為了那些錢，我們勉強也算是朋友吧。」

  看完字條，我沉默了許久。

  去酒樓打包了一些酒菜，以探監的名義去見金婆婆。

  馬老爺負責管理刑部監牢，而我幫他尋回金如意，他很感激，便沒有阻攔我。

  監牢之中，金婆婆顯然憔悴了許多。

  但見到我還是當即露出笑來。

  「你居然知道我喜歡吃桂花糕，有心了。」

  我低聲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你等我吃完。

  真是謝謝你了，這刑部的監牢居然連斷頭飯都沒有，沒這些東西我可得空著肚子上路了。」

  這裡的死刑顯然和人不一樣。

  因為鬼死為聻，就像謝必安一樣，一切將歸於虛無。

  她胡吃海塞，把我買的東西吃得乾乾淨淨。

  一向精緻的她這時候就像是個小叫花子，抹了抹嘴。

  「兩件事，第一件，我希望在我死後，你把我的筷子送去鐵樹嶺。」

  「看來你還有點良心，沒問題。」

  「第二件，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能不能幫我求求馬老爺，在行刑前用金如意敲一下我的頭？」

  回來之後我問過范無救，金如意的事兒她確實沒有說謊。

  用那東西敲一下腦袋，就能想起前世之事。

  不過這東西對腦子的傷害是很大的，搞不好一下就能把人敲成傻子。

  即便抗住了金如意的傷害，也有可能留下後遺症，所以這東西一般只會對一些重刑犯使用。

  我實在不解。

  「你是一支筷子，哪裡來的什麼前世？

  你做這麼多事就為了用那東西敲一下腦袋，這會不會太荒唐了？」

  她苦笑著說道：「楊天一，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騙人，為什麼喜歡做壞事嗎？

  為了錢？錢財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麼意義，我只是想讓大家記住我，證明我在這世上來過。

  不能流芳千古，就遺臭萬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