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睡三秋

  馬老爺的事情比我想像的要嚴重，直到第二天，滿城都還在搜索女賊。

  金婆婆連門都不敢出，更別提帶我去找乾坤袋了。

  「我說，你到底偷了馬老爺什麼東西？」

  「無非就是金珠玉器寶貝咯，還能有什麼特別的。」

  她表現的混不吝，但我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惶恐。

  她在害怕，這事一定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

  金婆婆擅長易容術，我便讓她易容成小夜叉的樣子，以巡邏的名義跟我去到望鄉台。

  「喂，我肚子餓了。」

  「我說我肚子餓了。」

  她掏出銀錢，在街邊買了兩個肉包子。

  「你不吃麼，來，吃一個吧」

  「我說，你確定乾坤袋掉在這附近了，有沒有可能已經被人撿走了？」

  「不會。」

  「你怎麼這麼肯定？」

  她突然一笑。

  「因為乾坤袋根本就沒丟，我怕被馬老爺抓住，所以提前把它藏起來了。」

  我臉色大變。

  「你……」

  同時覺得腦子暈暈沉沉。

  「你在這包子裡塞了什麼？」

  「放心，一點迷魂藥而已，不過，馬老爺那邊的黑鍋就得麻煩你來幫我背咯。

  楊天一，我們有緣再見，當然，要是馬老爺沒把你丟進忘川河的話。」

  我氣得直咬牙，但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馬老爺是刑部陰差，據說他的第三隻眼睛可以看透人心，所以專門負責審訊犯人。

  他丟失的東西名叫金如意，和謝必安的哭喪棒一樣，並非私人的財物，而是陰差的法器。

  也是因為如此，馬老爺丟了金如意才鬧得滿城風雨。

  「你說這小子是主謀？」

  「不是我說，是他親口承認的，而且這支金如意是假的。

  范大人，他既然是你們勾魂司的人，希望你能給我個交代，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黑無常范無救冷冷地看著我。

  「剛當差不到三天你就惹出這種亂子，你小子還真不是一般人呀。」

  我連忙解釋。

  「我被那妖女下了迷魂藥，這支假的金如意是她塞在我身上的，那些話也不是我的本意。」

  馬老爺有第三隻眼，自然能看破金婆婆的小把戲。

  他找來無常殿，無非是想把鍋甩給勾魂司。

  馬老爺夜入青樓，帶個歌伎回家，被偷了辦差的金如意，這話傳出去顯然不好聽。

  藉此機會，不但能保住名聲，還能省去尋回金如意的功夫，何樂而不為呢？

  范無救顯然也是心知肚明，但這事兒畢竟發生在白帽子身上。

  如今白無常的位置空著，一切大事只能由他料理。

  「我先在這給馬老爺賠個不是，至於那金如意，勾魂司一定幫馬老爺尋回來。」

  「那我就靜候范大人的佳音。」

  范無救喚退所有人，把我單獨留在無常殿。

  「說罷，她是什麼人。」

  「我只知道她叫金婆婆，是一個慣於四處行騙的女騙子。」

  「金婆婆，是那化作人形的靈枝？」

  「沒錯，原來大人您也知道她。」

  黑無常嘆了口氣。

  「這可就怪了，我記得她多年前因為犯事，被困在了鐵樹嶺，永世不得超生，怎麼會又跑出來作亂？」

  我說道：「困在鐵樹嶺的是她的妹妹鐵婆婆，他們兩姐妹是一雙用靈枝做成的筷子。」

  「原來如此。

  小子，這件事我不怪你，我知道那女人的難纏。

  她說的話，十個字，九個都不能信，剩下那個是語氣詞。」

  我連連點頭，表示確實如此，見了她兩次被騙了兩次。

  「大人，多謝您的體諒。」

  黑無常站起身。

  「體諒歸體諒，但你小子闖的禍，別指望我給你擦屁股。」

  「這……」

  「這也是考驗你能力的時候，你把金如意尋回來，我給你記功，升職。

  你不是想當白無常麼，得努力才行。」

  「可是大人，那女人狡猾得很，肯定早就離開酆都城了，我上哪兒找去呀？」

  「別怪我不幫你，給你指條明路。

  城東有一處畫館叫「睡三秋」，去找裡面的畫師。

  報我的名號，他一定能幫你尋到那女騙子的行蹤。」

  「報你的名號就行，好使麼……」

  「嗯？你覺得我范無救在酆都城連這點面子也沒有？」

  於是午後我來到畫館，被門口的小童攔住。

  「幹什麼的？」

  「額，奉黑無常大人之命，找你們的畫師有點事。」

  「黑無常？不好意思，先生今天不見客。」

  「那我明天再來？」

  「明天也不見。」

  「那先生什麼時候有空？」

  小童指了指畫館的招牌。

  「看到了麼，一睡三秋，先生平日要麼作畫，要麼睡覺，從不見客。

  別說黑無常，閻王爺來了也一樣。」

  我頓時愣住，一睡三秋？

  原來是個懶鬼，這能幫得上什麼忙，再者，范無救那張黑面子也不好使呀。

  正無奈間，畫館裡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天一。」

  我一看居然是雪晴，先前就知道她在一處畫館打雜，沒想到居然就是睡三秋。

  那小童也挺吃驚。

  「雪晴姐姐，你認識這白帽子夜叉？」

  進到畫館，只見裡面空空如也，說是畫館，卻是連半幅畫都沒有。

  而且除了畫師，這裡就只有雪晴和那小童兩人。

  這時樓上傳來一個聲音。

  「雪晴，我餓了，送茶和點心過來。」

  「好的先生。」

  雪晴忙端著托盤上樓，我覺得不對勁，想上去看看卻被小童攔在樓梯口。

  片刻之後她下來了，我疑惑地問道：「雪晴，你說的打雜就是在這伺候那個畫師？」

  她也看出我的臉色變了，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

  小童說道：「本來有我一人伺候先生就夠了，不過先生嫌我做的東西太難吃。

  說起來，雪晴姐姐做點心的手藝真是一絕……」

  「雪晴，麻煩把我的痒痒撓送上來。」

  「來了先生。」

  晚上回到家，我一直坐在窗戶邊沒吭聲。

  「天一，我買了肉包子，趁熱吃吧。」

  「對了，還有你最喜歡的……」

  「你不高興了麼？」

  我低聲說道：「雪晴，其實我覺得我的俸祿足夠養家了，多那六百文銅錢沒太大意義。」

  「可是我們還要買大房子，還要搬出老鼠街呀。」

  我搖了搖頭。

  「我直說了吧，不想看你去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