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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忘川河

2024-12-10 15:16:27 作者: 白貓小黑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當然是離開舂臼鎮。」

  「可是距離上巳還有十五天呀。」

  「那是通往外面的門,你過了舂臼,已經回不去了。」

  我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死了?」

  「沒有,但也不算活。」

  「半死不活?那算什麼?」

  她皺著眉,不知怎麼和我解釋。

  「楊天一,你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回來?」

  我說道:「那你為什麼要帶我來舂臼鎮,你沒辦法嫁給灰老爺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想讓我帶你走吧,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她低著頭不說話了。

  張德彪跟在我們後面,顯得有些尷尬。

  「那個,姑娘,我想問一下我現在算什麼?

  按理說我已經死了,但因為生前浪費糧食,所以應該變成豬,被灰老爺吃掉,但我現在跑出來了……」

  雪晴搖了搖頭。

  張總嘆了口氣。

  「看來我們現在的處境都很尷尬,一個不該來的活人,一個不該留的死人,還有一個被退貨的新娘子。

  舂臼鎮待不了,外面也回不去,天大地大,難道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嗎?」

  雪晴說道:「當然不是,如果大姐肯收留我們的話。」

  「大姐?」

  之前聽灰老爺提起什麼孽鏡,想來孽鏡不止雪晴這一個女兒。

  「可是你大姐在什麼地方?」

  「跟我來就是了。」

  我和張總跟著她穿過山間的迷霧,聽到前面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隨之一片鮮紅映入眼帘。

  這山里居然有一條緩流的大河,河水為奇怪的墨綠色。

  就像是沸騰一樣,裡面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兩岸開滿了血紅色的花朵。

  「這是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

  張總說道:「這麼寬的河,也沒看到有橋呀,難道要游過去嗎?」

  雪晴搖了搖頭,撿起河邊的一截枯木扔進水裡,那木頭頓時就溶解了。

  我和張總都瞠目結舌,這才注意到墨綠的河水中飄著許多死人骨頭。

  「別怕,有渡船。」

  說著伸手一指,不遠處的岸邊有個小碼頭。

  可她突然又皺起眉。

  我問道:「怎麼了?」

  「搭船要船錢的,我的錢全都給抬棺匠了。」

  張總笑了笑。

  「小意思。」

  說著從衣服里摸出一個錢包。

  「要刷卡還是付現金都沒問題。」

  雪晴卻搖了搖頭。

  「這種錢在這裡用不了。」

  隨之告訴我們,船家收的錢有四種,金子、銀子、銅板以及冥紙。

  張總把信用卡和錢全都丟進河裡。

  「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我說道:「恐怕灰老爺的人很快就能追上來,就不能求那船家通融一下嗎?」

  雪晴搖了搖頭。

  「船到一半他才會收錢,如果拿不出來。

  說著她伸手一指,只見河中心的位置,船家直接把一個掏不出船錢的傢伙扔進了水裡。

  「這條河叫忘川,只要過了河就算是離開了舂臼鎮,我們就安全了。」

  說著,雪晴帶著我們往岸邊的山坡上走。

  「其實我們不用急著過河,灰老爺的人追到河邊,只要沒看到人,肯定就以為我們已經逃到對岸了。」

  我和張總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這時發現前面的山坡上冒著一縷炊煙。

  走近一看,原來一處茅草屋,院門口站著個正在篩豆子的老太太。

  看她那體型,不像是灰老爺的人,應該能信得過。

  老太太是個盲人,家裡很清苦。

  但我們求她收留過夜,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雪晴說她有辦法湊到過河的錢,但得靠張總幫忙。

  她向老太太借了三炷香,在土丘上擺了個簡易的供台。

  說張總剛死不久,他的家裡人給他燒紙錢的話,通過這個供台就能接收。

  可三炷香燃盡,我們一張紙錢也沒有收到。

  張總無奈地嘆了口氣。

  「果然……」

  張總說他雖然是個富豪,但出生卻很不好,自幼父母雙亡。

  後來他拼了命地攢錢,有了第一桶金,再投資做生意,才成了老總,也算是逆襲的典範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沒有可以祭奠他的親人。

  我說道:「不是還有孫小翠嗎?」

  張總自嘲的一笑。

  「你覺得她是想嫁給我,還是嫁給我的錢?」

  我心想那這可麻煩了,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當晚,老太太煮了野菜粥招待我們。

  自從過了舂臼,我也可以吃這裡的食物了。

  我想著同在舂臼鎮,灰老爺那般驕奢淫逸,忘川河邊的老太太卻如此清貧。

  看來這種事兒在哪兒都一樣。

  吃過飯,老太太繼續篩選她的豆子,我們本來想幫她的忙。

  可就在這時,有顆豆子落在了地上,砸出沉悶的聲響。

  簸箕里裝的應該是黃豆。

  張總覺得奇怪,走過去撿起來,用牙咬了咬。

  油燈昏暗的光線下,只見那豆子泛著金光。

  我頓時大驚,正要說話卻被張總蒙住了嘴。

  他問道:「老太太,這些豆子哪兒來的呀?」

  她告訴我們,這是灰老爺的東西。

  她眼睛看不見,就只能幫灰老爺幹這種小雜務,篩一筐得一文錢的報酬。

  又說灰老爺很吝嗇,豆子一顆也不能少。

  否則把她丟進舂臼打成豬頭。

  也是因此,盲老太太做活的時候格外小心,生怕弄丟一顆豆子。

  老太太伸出顫抖的手。

  「孩子,能把那顆豆子給我嗎?」

  晚上,三人窩在柴房裡。

  張總說道:「這可是個好機會。」

  我和雪晴都搖頭。

  「不行,她好心收留,我們怎麼能害了她。」

  「舂臼鎮回不去了,除了這兒,我們在哪兒還能搞到錢?

  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張總直搖頭。

  「真是要被你們害死。」

  清早,我和雪晴迷迷糊糊的醒來,卻不見了張總的身影。

  我正要罵那傢伙太缺德,突然驚奇的發現,昨晚那茅草屋不見了。

  我和雪晴正躺在彼岸花的花叢里,而且手裡多了四個銅板。

  張總倒在前面的河邊,我們翻過他的身子一看,嚇了一大跳。

  他的身上有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腹中的心肝被人硬生生地挖了去,同時他的手裡還攥著三顆金豆子。

  我和雪晴不勝唏噓,在河邊安葬了張總。

  「船家,過河要多少錢?」

  「一人兩個銅板。」

  忘川彼岸,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舂臼鎮雖然荒涼,但山間至少有草木。

  而這裡,泥土為灰色,山上都是光禿禿的。

  一些黑色的枯木像是鬼影般,長在嶙峋的石頭縫裡。

  山上雖如此荒涼,但山下可比舂臼鎮繁華太多了。

  路邊的界碑上寫著三個字,「白骨灣」。

  雪晴告訴我,她的大姐在多年前嫁給了這裡的白娘娘。

  我們要是能得到她的收留,或許還能有一條生路。

  我聽得有些疑惑。

  「你大姐嫁給白娘娘?」

  我雖然不知道白娘娘是誰,但肯定是個女人呀,我知道這裡的習俗很奇怪。

  但不可能離譜到這種地步吧,女人娶女人?

  雪晴並沒有跟我做過多的解釋,只說進到白骨灣我就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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