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說話
2024-12-10 15:16:27 作者: 白貓小黑
我媽以前打聽過,確定她不是本地人,而且這死人,肯定早就銷了戶了。
於是我鋌而走險,說我其實還有一個姐姐,一直住在鄉下。
最近來給我媽奔喪才搬進城,鄉下人行政意識薄弱,二十多歲也沒登記戶口。
但拆遷的人頭,她必須得算一個。
不過鄉下女子不會是她那身行頭,濃妝艷抹,鳳冠霞帔,搞得跟個皇后娘娘似的。
於是我把她摟到屋裡,找了身我媽生前的衣裳。
脫下她的紅喜服,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潤如凝脂的肌膚,曼妙的身段,尤其是襲衣上那對鎖骨,我真產生了想把她扒光了的衝動。
不過我又猛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提醒自己,你是要娶孫小翠的,怎麼能動歪腦筋,更何況這是個死人呀。
換上樸素衣裳,我又用濕毛巾抹去她臉上的脂粉,這看著就像是個鄰家姐姐了。
街道辦的人沒我想的那麼好糊弄,你說是你姐就是你姐?
非得到家裡去看看。
負責登記的趙大媽推開院門。
「喲,都晌午了,你那姐姐也不說張羅著做飯,鄉下女子可沒這麼懶的。」
我心道她能給我做飯不就有鬼了麼。
正想說平時都是她做飯,只是今天姐姐身體不舒服,在床上躺著呢。
可就在這時,堂屋的門突然從裡面推開了。
六角的漆木桌上,四菜一湯正冒著熱氣。
那女人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趙大媽見狀一笑。
「哎喲,好俊的姑娘呀,有對象沒有呀,要不大媽給你介紹一個?」
我卻是愣在原地,一股涼氣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
見她閉著眼還不說話,趙大媽以為是鄉下姑娘沒見過人臉皮薄。
也不在意,轉而對我說道:「多好的姑娘呀,你小子拿了拆遷款別光顧著自己,這麼好的姐姐,你得知道心疼。」
於是掏出本子。
「楊家兩口人,楊天一,楊雪晴……」
楊雪晴是我之前編的名字。
三兩下做完登記。
「媽媽走了,你們姐弟倆也得好好過日子,我就不打擾了。」
我像個沒出息的孩子貼著趙大媽出了院門。
「誒,你小子不吃飯怎麼跟出來了?」
「我……我不餓。」
我在外面溜達了一下午,心裡有話卻又不知道找誰說,就是說了又有誰會信呢?
天黑前,我還是硬著頭皮回了家。
怯怯懦懦推開堂屋的門,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那女人,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了。
正疑惑她是不是走了,恍然看見柴房的大門虛掩著。
我走過去一看,她居然又回到了棺材裡,而且把衣服也換回去了。
棺中女屍,像往常一樣,雙目緊閉。
我喊了一聲,她卻是沒有反應。
此後幾天,一切都如往常。
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場夢,但街道辦的登記冊上,楊家確實是兩口人呀。
不管怎麼說,把這麼個東西擺在家裡我實在難以心安。
於是心一橫,得把她處理掉。
一個人搬不動棺材,我就直接把女屍背起來。
送去三里墳的亂葬崗子,刨了個坑給埋了。
至於那口棺材,我打算哪天得空了,劈了當柴燒。
3.
這天我去髮廊找孫小翠。
「小翠姐,我家那老胡同要拆遷,你應該知道了吧。」
她穿著碎花裙,坐在鏡子前若無其事地畫著妝。
「聽說了。」
我站在她身後搓了搓手。
「呵,一個人賠十萬呢,我家算了兩個人頭。」
她仍然一臉平靜。
「是嗎,恭喜你呀。」
「那什麼,你之前說的二十萬……」
就在這時,一個挺著啤酒肚掛著大金鍊子的中年男人突然推門而入。
「翠翠,還沒好麼,八點鐘的電影票。」
孫小翠起身,直接投入男人的懷抱。
「好了呢,張總,您今天可真帥。」
說著回頭看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啊,我還有點事。」
那男人摟著孫小翠的屁股,兩人說說笑笑出了門,門口停著一輛福特野馬。
「翠翠,那小子誰呀,看著傻不楞登的。」
「我不認識呀,找我爸理髮的吧。」
當晚我喝得酩酊大醉,推開院門,還沒進屋就倒在了院子裡。
宿醉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脫了鞋,身上蓋著棉被,額頭上甚至搭了一條毛巾。
我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媽,我餓了。」
可腦子突然清醒過來,我哪兒還有媽呀,一時驚了。
走出院子,發現柴房的門居然開著,我忐忑地走進去一看。
媽的,那女屍回來了,原封不動地躺在棺材裡。
我暗罵自己不該有拖延症,早該把棺材燒了。
喪母加失戀的雙重打擊,讓我連死的心都有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嚇到我。
於是拍了拍棺材。
「你想怎樣?」
她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的反應。
當晚,我再次把她背到亂葬崗埋了。
回到家正要燒棺材,卻發現她居然先我一步到家了。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啥!跟我裝蒜是吧……」
說著,把穿了三天的臭襪子脫下來,丟到她臉上,一點反應沒有。
找來原子筆,在她那臉蛋上一通亂塗,還是沒反應。
脫了鞋撓腳心,仍然是紋絲不動。
我徹底服了。
不過又想我既然什麼都不怕,又何必在意這東西呢。
索性棺材板子一蓋,把柴房鎖上了。
娘死了日子得過,孫小翠跟人跑了我還是得活。
只是日子更隨性了。
收攤回來一覺睡到中午,叫了份外送的炒麵,配兩瓶啤酒。
一口下去,那咸到齁的味道差點沒把我送走。
咬開啤酒灌一口,竟是酸臭的泔水。
我氣得不行,心想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連那賣炒麵的都敢拿老子開涮了。
當即去找他理論,一路走一路都是憋笑的人,我覺得有些奇怪。
找到賣炒麵的他也不認帳,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說我是神經病不和我計較。
我回到家恍然一照鏡子,才發現我左臉上寫著神經病,右臉上寫著王八蛋。
我頓時反應過來,打開柴房的門。
「你厲害,今晚上老子就把你連人帶棺材一起燒了。」
下午去街道辦處理了一下拆遷的事務。
回到家桌上竟擺著熱騰騰的飯菜,我幾個月沒洗的髒衣服臭襪子都洗的乾乾淨淨晾在院子裡。
我稍微舒了口氣。
「知道錯了?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此後我每天回家都有現成的飯菜,衣服髒了丟在屋裡自會有人洗,家中更是打掃得乾乾淨淨。
漸漸地,我開始覺得那東西其實還不錯,畢竟她白幹這麼多活也不向我索取什麼。
當然,有好就有壞。
有時候一個人寂寞了,去街上租兩張帶顏色的碟片。
回家VCD機子裡一放,剛看個片頭,那女演員衣服都還沒脫,就卡著不動了。
再者,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只要有人在,她就是那死屍的樣子。
我離開家,或者是晚上睡著了之後,她才會偷偷出來幹活兒。
除此之外,我無論怎麼折騰她,哪怕往她臉上放臭襪子她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明明在同一屋檐下,我卻感覺自己和她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時間長了,我便覺得好奇。
這天,我假意出去擺攤,但實際卻躲在院牆後面,想想看她自己從棺材裡爬出來到底是怎樣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