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外桃源

  兩人從墓地返回繁華的臨州城，小姑娘從始至終未曾道過一句話來。

  葉染生來就比旁人冷血，心腸毒辣，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從未體驗過親情的他自是無法與安垚共情。

  他容忍不了安垚一直悲痛下去，他想要她歡心起來。

  葉染心胸狹隘，自私狂妄，即使是痛苦流淚，安垚也只能是為了他。

  他低眸盯著神色空洞的安垚，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劍眉，更緊了幾分。

  自己對安垚的在意程度，何時已到了這種病態的地步。

  他輕輕的將她摟入懷，低聲道：「你來臨州便是為了投奔祖父母？安垚，你今後有何打算？」

  安垚神色迷茫，眼底的悲傷難以掩蓋。

  「我……」

  逃出皇城那時，她一心想來到臨州安頓好母妃的屍骨，拜望完祖父之後隨意尋個落腳之處，平淡如水度此生。

  可她未曾料到，祖父一家子已不在人世，這對於她而言擊垮力莫大，先前思緒突然被打亂她已不知該何去何從。

  葉染眸光淡淡，輕嘆了口氣，感受到她單薄的肩膀不停地顫抖，頸間暈開的濕潤一滴一滴燙進了他心裡。早知如此，他便該想法子將她困在岐城，不帶她來了。

  眼下，她傷心難過，他亦是不痛快，心中似有針在扎，手痒痒，想殺人了。

  葉染看著她，分明是極漂亮的眉眼，此刻卻有些陰翳之色。

  惹她不高興之人，即便是她的親人也該殺，可人早已死去他又能怎辦。

  少年嗓音清晰，「安垚啊，今後我來照顧你，江湖之大，你我相依為命如何？」

  安垚望向葉染，咬著無一血色的唇瓣，鼻尖凝起酸澀，瀲灩眼眸淚水再一次滑落，我見猶憐。

  曾經無意間心軟救下的少年，成了支撐著她活下去的最後一根稻草。

  月色之下，石橋底下的魚兒如影隨形，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河水之中，隨著河流而晃動。

  半晌，安垚吞吐道出：「可……可我……」

  葉染知曉她在擔憂何事，想到宇文鏡那人，他便不由的心生殺意。

  不過，也是要感謝宇文鏡，若非安垚被賜婚與宇文鏡，她便不會出逃，更不會遇見他。

  葉染輕撫安垚的肩膀：「莫要擔心，若是有人來抓你回去，我定會拼盡全力護你。」

  安垚並非不信他，可一介江湖俠客，如何敵的過皇城中人？

  她怕，怕葉染因她而丟掉性命……

  若是那樣，她便是死也不會叫他來護自己。

  驀地，葉染盯著她低垂的眼睫，問道：「安垚，你可願意隨我去一處無人打攪之地，像在昔日居院一般生活下去。」

  若她願意，葉染也願繼續偽裝下去，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江湖混子。

  見她遲遲未給予自己答覆，葉染抬手將她的下巴挑起，目光炯炯的盯著她的雙眸，再問了一遍：「你、願意嗎？」

  安垚聲細如蚊：「嗯……」

  真乖。

  葉染抿唇一笑，心情極好地俯首親了親她。

  往後的幾日，兩人像尋常的情侶一般在市井中漫步，欣賞著老百姓忙碌生活的一幕幕。小販們大聲叫賣，孩子們玩耍嬉戲，江湖俠客的技藝讓人驚嘆不已。

  與葉染在一起，不論是懷川縣、岐城、臨州她亦覺得安心。

  近兩日，臨州連續出現命案，死者死狀蹊蹺，官府久久無法斷案，此事鬧得人心惶惶，安垚也為之所動，每晚入睡之時都要叮囑葉染再去查看一番廂房的門窗是否安好。

  葉染聽話去做，不過……待他回到床榻之上，窗外的月亮依稀能透過半開的窗戶縫隙照進來，為的便是安垚半夜睜眼瞧到後，嚇的往他懷中鑽。

  這日晨時，酒樓中傳言皇城那邊派來官府之人協助辦案，半日後便可抵達臨州。

  安垚聽聞，連忙跑回廂房搖晃熟睡的葉染。

  床榻之上，

  葉染鳳眸微眯，慵懶地伸出手，將安垚一把拽入懷中，緊抱她身，嗓音微啞：「莫鬧，叫我再睡會。」

  安垚被困在懷中，一動也動不了，兩條纖細的胳膊無力的推搡著他。

  聲音軟軟糯糯的，磕磕碰碰才道出一句！「京……京朝有人來……了我……我怕……」

  葉染從未將皇宮中人放在眼裡過，撫摸著她的後背，喃喃道：「莫怕，有我在。」

  安垚急壞了，他怎麼這般懶散？再不走被人發現怎辦？

  情急之下，張口咬在了葉染的手臂之上。

  「嘶……安垚你屬狗的嗎？」

  這一口力道不輕，葉染瞬間睜開眼，翻身將她壓住，兇巴巴地吃痛問她。

  安垚愣愣地望他，嬌唇一撇，滿臉委屈。

  葉染睡意全無，起身把她攬起來，服軟道：「我的錯我的錯，小的立即帶公主離開臨州。」

  說罷，瞧她臉色好轉，他又齜牙一站，捧著她的小臉連親數口。

  晌午，

  少年駕馬，懷中坐著嬌嫩少女，兩人來到距離臨州甚遠的四形山上。

  安垚望著一望無垠的山巒雲煙，回過頭問他：「去……去哪？」

  葉染漫不經心的看著前方：「我也不知，四處逛逛罷。」

  他記得，此處應有一處世外桃源，不知為何，今日找不到了。

  安垚一時語塞，哪有來山間遊逛的？

  高山峽谷，奇峰聳立，遠處的景象極了一幅水墨畫卷。

  「呀！」

  安垚正游神在山景之間，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忽從她衣襟伸了進去。

  手掌覆蓋上的那一剎那，她驚叫出聲。

  安垚轉過身，怒瞪一臉享受的葉染。

  「拿……拿開！」

  葉染明淨的黑眸眨了眨：「容我摸摸罷，許久未摸了。」

  饒是這幾日顧及安垚的感受，在酒樓里忍著未去欺負她，眼下手癢的不行。

  荒郊野嶺，馬背之上……

  安垚只想著便紅了臉，不顧他的揉弄掙扎著要從馬背上跳下去。

  見狀，葉染依依不捨的收回手來，將她抱穩了些坐好。

  「噯，不弄你了，走吧，帶你尋一處住地。」

  馬兒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隨著腳步的漸行漸遠，周圍的鳥叫漸漸消失在耳畔，取而代之的是汩汩溪流。

  此時此刻，安垚的眼前突然間明亮起來，她看到了一幅讓人窒息的美景——

  一片桃樹林橫陳在她前方，綿延十里，小溪潺潺流淌，薄霧環繞，遠處的村莊被桃花的紅暈所籠罩，每一朵桃花都在陽光下閃耀著迷人的光芒，花香四溢，直入人心。

  如果不去親眼所見，她真的很難想像這個世界上還有宛若仙境的地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