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狂妄

2024-11-30 16:05:34 作者: 沈鬱白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陣陣冷風吹來,安垚裹著被子抖了抖,怕她寒疾復發葉染起身去將窗戶關緊。

  她的身子耐熱不耐寒,一點兒小風也能吹的她瑟瑟發抖。

  葉染多抱了一床被褥進來,將其放在床榻上,而後脫了鞋爬上了床。

  他將一臉警惕的安垚摟入懷中,親昵的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你我已有了肌膚之親,該睡一起的。」

  瞧他不是來欺負自己,她安垚疲倦的點點頭,往他溫熱的胸懷蹭了蹭闔上眼眸,抹過藥膏身體不再那麼腫痛難耐她很快便來了困意。

  葉染輕撫著她的長髮,緩緩道:「公主,如今我是你的人了,今後可千萬別拋棄我。」

  安垚弱弱的「嗯」了兩聲,悠悠睡去。

  葉染此時卻無心入睡,低眸睨著她問道:「當真?」

  回應他的是安垚淺淺的呼吸聲,他微微勾起唇角將她抱緊了些,喃喃道:「你若敢離我而去,我定會將你抓回來煉成媚蠱,永生離不得我。」

  安垚眼睫顫了顫,嘴裡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兩聲,睡的格外安穩。

  翌日晌午,日光烈烈。

  安垚醒後發覺葉染不在,他只留一紙書在桌上,告知她自己申時回來,已將做好的飯菜放在灶房裡,讓她記得喝藥。

  她盯著葉染的字跡淺露笑容,心想如此生活下去也並非不可,轉而想到自己的身世,目光便又黯淡了下來。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往後該如何是好,罷了,世事難料且這樣陪著他吧。

  飯後,安垚閒來無事,瞧窗外日光正好於是拿著筆墨宣紙出來,坐在院邊石椅照畫遠處的山峰綠樹。

  葉染歸來之時天邊已泛起層層紅霞,安垚不知何時趴在石桌上睡了過去。

  他將馬車停在院內,大步來到安垚身旁將她喊醒。

  安垚睡意蒙蒙,揉了揉雙眼,瞧見是葉染她便淺淺一笑,問他,

  「你做甚去了?」

  葉染拉著她的手走到馬車前,道:「去臨州的路途甚遠,與其跟在商隊後頭,不如我來駕這馬車帶你前去。」

  馬車不大,瞧起來卻十分結實,內里坐安垚一人綽綽有餘。

  她從未想到葉染竟會對自己如此上心,心中百感交集,欣喜地轉過身去抱住他的腰身踮起腳尖對著他的下顎輕啄了一口他。

  葉染被她突如其來的主動弄的身子一僵,而後耳根發紅,張口發自肺腑道:「我好生喜歡你啊。」

  隔日晨時,

  兩人早早睡起,用完早膳帶好盤纏向著臨州的方向而去。

  走時,葉染將紅竹系在安垚的腰間,告知她此物便當作他贈予她的定情信物,需無時無刻戴在身上。

  安垚點頭應下。

  流雲緩動,夕陽西下。

  山路崎嶇,馬車行駛了一整日,馬兒的步子緩慢了下來。

  葉染將其綁在一棵粗壯的槐樹上,轉過身來牽著安垚走進道路邊的客棧。

  客棧里只有老闆娘一人,見客來上前笑問道:「少俠可要暫住一宿?」

  葉染回應:「不必,吃頓飯便走。」

  半晌後,

  老闆娘端來了牛骨湯與兩碟小菜,外加兩碗麵條。

  「兩位客人慢慢享用。」

  說罷,扭著腰肢走向了另一處。

  安垚取下斗笠,捏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著,她在馬車內時吃過半塊酥餅,眼下不是很餓。

  葉染將大塊牛肉放於她碗中,叮囑她多吃。

  安垚點點頭,近幾日連續被他盯著吃了許多,感覺身子也胖了些。

  兩人差不多吃飽時,屋外傳來兩男子的對話聲,而後便瞧見宇文鏡與影生二人一前一後步入客棧。

  葉染勾唇,目光不冷不淡的落在安垚臉上,唇口湊近她耳邊低聲調侃道:「三土,這不是你那千里迢迢遠從麟國道而來的夫君麼?」

  安垚毫無威懾之力的瞪了葉染一眼,心中十分抗拒『夫君』這兩個字眼,低頭扣弄著手指尖,神情也隨之低落下來。

  自從與葉染有過肌膚之親後,他的所作所為便愈發大膽猖狂,行事霸道。

  還記得當初將他救下,他一口一句多謝,既乖巧又知禮。

  哪裡像如今這般吊兒郎當油嘴滑舌。

  而她居然在婚約未解的情況下,背著僅有過一面之緣的日後夫君與葉染日日相伴耳鬢廝磨共處一室,還將自身獻了出去。

  此時撞見二皇子,安垚心中萌生出一種與人私會被抓的恐慌之感。

  宇文鏡自踏入客棧的第一步,溫情的目光便落在了安垚臉上,久久移不開。

  直到客棧老闆娘上前招呼時,他才轉過眸子謙聲回話。

  見自己的珍珠寶貝被人直勾勾的窺視,葉染極為不爽的拿起斗笠給安垚戴上,眸光冷冷的瞟了一眼宇文鏡,那廝竟又看了過來,與他對視。

  四目相觸,宇文鏡抿唇一笑,開口道:「安少俠竟也在此處歇腳。」

  葉染眉眼彎彎,皮笑肉不笑:「居然能在這相遇,你我當真有緣。」

  宇文鏡瞧了眼安垚,試探性的詢問:「不知少俠帶著令妹要去往何處?」

  葉染瞧出他眼底的隱意,面不改色道:「閒來無事四處逛逛。」

  若非安垚在側,他早已將這兩個礙事的傢伙斬於刀下。

  眼前的宇文鏡應當已查到安垚便是他要找之人,只是為何不直接坦明身份來意,葉染猜,應該是在揣測安垚的想法。

  呵,倒是個情種。

  葉染起身習以為常地牽起安垚往出走去,而後故意與她湊近做給宇文鏡看。

  他向來睚眥必報眼中容不下一丁點沙子,宇文鏡的命他遲早要取來解心頭之氣,誰叫這人與安垚有婚約在身,該殺。

  影生眼瞧著李安垚被人帶走,起身拔劍便要追去,不料宇文鏡卻開口說不必。

  影生不解:「為何不追?那可是錦安公主。」

  宇文鏡望著安垚緩緩離去的背影,回眸低首抿了一口淡茶,道:「且再緩緩,莫要驚動她。」

  他也是前兩日才得知李安垚說不出話的消息。

  慶幸不白來這一趟碰見過她一回,同時對她心疼不已,過去的幾年裡究竟發生了何事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了……

  彼時,

  葉染將綁在樹上的馬繩一圈圈的取下,回過身來低眸與安垚對視。

  問:「見到他你可開心?」

  安垚怒目圓睜:「你……」

  她發出聲了,葉染十分欣慰,繼續陰陽怪氣道:「我瞧他看你時,那雙眼情深的都要溢出水了。」

  「你……」

  明知葉染是故意的,可安垚還是被氣到了。

  葉染逗她逗得樂不思蜀,愛極了她這一副媚眼瞪人的嬌憨樣,不但起不到半點震懾力,反而勾的他心裡痒痒的。

  他便仗著她講不出話,嬉皮笑臉地惹她:「我我我我我我怎的了?」

  安垚捏緊垂在身側的拳頭,低哼一聲憤憤轉身要往馬車裡去。

  葉染唇角一勾,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人一拽帶進懷裡,單手摟腰掀開安垚的面紗對著那嬌嫩的粉唇猛啄一口。

  離開時發出啵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山路中顯得格外響亮。

  安垚當即紅了臉頰,羞恥的將他推開跑進馬車。

  銀月之下,

  少年駕著馬車行走在蜿蜒綿亘的山路間,穿過一片竹林時,他耳廓微動,敏銳地覺察到此處有人潛伏。

  葉染望向前方平淡的眸光瞬間冷凝下來。

  風搖翠竹,萬籟俱靜。

  馬車停在原地,馬兒的情緒忽而躁動衝著前方來回跺腳。

  葉染抽出腰間佩刀,刀柄一轉鋒刃將馬車與馬兒之間的牽引繩割斷,他腳踩馬蹬借力一躍跳進馬車內。

  馬車內,葉染犀利的雙眼盯著受驚的安垚輕聲道:「此處危險,我送你回客棧。」

  安垚神色微恐擔憂地問他,「發生何事了?」

  葉染並未告知她當下處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聲安撫著回:「放心,我脫身後便回來尋你。」

  說罷不顧安垚的疑惑將人攔腰抱起,轉身跳到馬背上輕叱一聲抖動馬韁,馬兒展開四蹄如飛劍般往回奔跑。

  隨即,安垚聽到身後傳來莎莎響動之聲,轉頭一瞧,只見十多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從竹影間跳出,身輕如燕地行於竹梢之上朝著她與葉染健步追來。

  她心臟猛跳,不知發生了何事竟被這麼多人追殺。

  馬步飛馳連轉三個彎道才將身後緊追不捨的黑衣人甩出視線。

  片刻後兩人到達客棧,葉染將安垚抱下馬背,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哄道:「你在此躲起來,我去引開他們。」

  「不……」

  那些人一看便是習武高手,葉染不過是個江湖混子,安垚不放心他。

  少女眼尾通紅無助的搖頭,滿目擔心的望著他。

  葉染將她親了一口便轉身躍上馬背,朝著那群黑衣人追來的方向而去。

  脫離了安垚的視線之後葉染抬頭望向盤旋在高空當中的海東青。

  「青霜!」

  聽到主人呼喚的海東青發出細長尖銳的鳴聲,煽動羽翼朝著葉染飛來。

  葉染目視前方,凜聲道:「去將商潔潔喊來看護安垚。」

  青霜得令後,在他身旁轉了兩圈厲叫著向血刃門飛去。

  滿月之下,

  少年身姿挺拔玉立在道路之間,月光傾斜而下,他的姣好的面容廓落被光影切割的分明,一半隱於黑暗之中,一半是霜雪般的白。

  百無聊賴地將手中短刀拋起又接住反反覆覆,刀刃如幽影泛著凜凜銀光。

  突然,身後的馬兒似乎預知到危險來臨急促地跺起蹄子。

  頭頂枝葉窸窸窣窣的抖動,一陣狂風襲來數名黑衣人從枝頭一躍而下。

  葉染慢悠悠的轉身,目光清冷望向對方淺問了句:「何人派爾等在此埋伏於我?」

  領頭的黑衣人拔出長刀指向葉染,沉聲道:「將死之人不必知曉我主名諱。」

  葉染挑眉戲謔道:「哦?莫非是那位嫉惡如仇、行事無腦、優柔寡斷、膽小如鼠的三皇子殿下?」

  聞言,領頭人怒目而視氣的雙手直發抖:「大膽狂徒!!今夜我等定將你斬於刀以解心頭之患!」

  葉染輕笑,對著隱在暗處的那人道:「好說好說,不過三皇子來都來了躲在樹後做甚?」

  樹影下,

  那位穿著暗紫鎏金長袍的三皇子重承手握藍玉劍款款現身。

  重承抬步而來,醇厚的聲音隨之響起:「不愧是江湖第一殺手有幾分能耐在,只可惜過了今夜世間再無血染紅竹。」

  「能讓三皇子千里迢迢從大慶國帶人來殺我,葉某何其有幸。」

  少年吊兒郎當的語氣仿佛在說一起無關緊要的事,似笑非笑字裡行間皆是對眼前之人的輕蔑。

  見他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重承神情一怒,揮劍而去:「少廢話,拿命來!」

  葉染手握短刀冷笑一聲,毫不退縮的迎面而上,刀光劍影相互交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長劍雖利,卻不及短刀靈巧。

  重承三番兩次對著葉染揮劍刺去皆被輕鬆避開。

  葉染行似鬼魅毫不費力地將人戲耍於刀刃之間,一個翻身腳踩重承的肩膀躍上當空,短刀殺意翻滾對著他的顱頂直直的砍來。

  眾人驚恐之際,葉染又將刀轉了個方向,割斷了重承束在腦後的長髮。

  葉染落地無聲,抬眸再去看重承,他已被嚇尿了衣袍,短髮及耳在風中飄忽凌亂。

  靜謐蕭條的林間赫然響起少年猖狂放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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