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塵脫俗

2024-11-30 16:05:34 作者: 沈鬱白
  翌日晨曦,

  昨夜飽受摧殘的少女從漫長的夢中逐漸醒來,手指微微動彈,慢慢睜開眼,眼尾泛紅,眼中是初醒的迷茫。

  安垚起身坐在床榻邊上,抬手撫額,摁了摁太陽穴,蹙著繡眉,秀氣的臉上滿是睏倦。

  昨夜分明早早便入睡了去,為何今早會如此疲倦。

  她似乎做了一個很玄幻的夢,依稀記的夢中有一條黑色巨蟒闖入了她的閨房,粗長的蟒身牢牢將她纏住,猩紅的信子在她脖間遊走。

  她清楚的知曉自己陷入了夢魘,可是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不知何時巨蟒才離去,而她亦睡呼了去。

  安垚起身換衣,忽覺胸脯腫痛,又坐在椅上緩了許久才梳洗。

  昔日月事將近時,胸部亦會有這種感覺,這一次她也未放在心上,食早膳後去弄了兩條換洗的月事帶。

  安垚來到葉染所在房門前,敲了敲。

  聽到裡面人的容許,她才推門踏入。

  彼時少年剛服下湯藥,抬頭見是她來,眸光閃爍,起身上前,關懷道:「昨夜雨疏風驟,你可有著涼?」

  安垚搖頭,告訴他,「著涼未必,倒是睡的有些不安穩。」

  某人挑挑眉,明知故問:「怎會睡的不安穩?」

  「無礙,只是陷入了夢魘罷,你今日感受如何?傷可還疼?」

  一提到傷,葉染的神情便蔫兒了下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回道:「皮外之傷已無大礙,體內的傷或許還需十多日才能好。」

  安垚身上所剩的錢財不多,怕是無法支撐兩人在這酒樓住上十多日,對此,她陷入了沉思。

  瞧她低斂眼眸,他問:「你可有心事?」

  她告訴他,「我所帶盤纏不多,在此地住不了幾日。」

  安垚默默低下頭,似是在怪自己沒辦法讓他多住幾日子來養傷。

  葉染活了這麼久,倒是頭一次遇到有人會到為了一個陌路人花儘自身錢財,真不知是傻還是夠善。

  且不說她一人出行,單頂著這一張姣好的面容就已落入危機之中,更何況舉止大方端莊、出手闊綽,一眼就能瞧出是富人家的女兒。

  葉染面露愧疚之色,而後緩緩道:「能被你相救照顧至此,已是葉染此身有幸,我怎能貪圖更多?你若不嫌,此後我願伴隨你左右,護你周全。」

  少年說的慷慨有詞,仿佛下定了決心要跟著她。

  安垚神色微滯,面露窘色,她怎能與一不熟男子相伴?

  她猛的搖頭,告訴他,「不用不用,我救你是出於好心,無需回報。」

  說罷,安垚掏出裝著半袋銀子的錢袋,塞進葉染手中。

  「我聽聞朝中已派來醫官救疫,待瘟疫過去,縣門便可正常通行,到時我就會離開此處,這銀錢你拿著,往後的日子會好過些。」

  說來道去,她依舊不願意同與自己在一起,罷了,不論去哪,他總歸找得到她,不急這一時。

  葉染微微勾唇,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從腰間取下紅竹放入她手中。

  用上好白玉雕制而成的竹形配飾,如她小臂一樣長,兩節竹竿相接處鑲嵌著銀制蠍形圖案,尾部吊著三條編織在一起的銀鏈。

  白的清透發亮,觸感冰潤細膩,銀蠍的尾鉤纏繞在竹底,透露著一股詭譎之感。

  安垚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配飾。

  他說:「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贈給你,就當做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既然是唯一值錢的東西,且被他保管的如此之好,於他而言定是很重要,她怎能拿去?

  見安垚又將紅竹退還回他的手中,葉染眉頭一皺,隨後直接了當的把紅竹掛在了她腰間。

  「我收了你的銀子,你若不收我的東西,我恐會寢食難安,覺得自己有愧於你。」

  寢食難安是假的,有愧於她更是假的,只不過是有紅竹在,若遇見心懷不軌的江湖之人,亦能讓他們知曉她是誰的人,且不敢動她。

  他都未曾動她,若是讓其他人動了去,他怕是會將那人千刀萬剮,而他自己被氣的發狂。

  葉染話語中一片真誠,聽罷,安垚只好收下了。

  他說:「既如此,葉染先走一步,江湖之大後會有期。」

  安垚微微睜大雙眼,怎走的如此突然?他的傷還未痊癒。

  待她回過神兒,葉染的身影已然遠去,她摸著腰間的竹形配飾,腳底久久未動。

  不過是萍水相逢,她竟有了些不舍,許是自己孤獨太久了。

  天下無不散筵席,有失有得,才算圓滿。

  血刃門。

  門派重地,守衛森嚴。

  上百名殺手死士分布在門派周圍,見葉染走來,紛紛自覺的行門派之禮。

  葉染前腳入堂,耳邊便響起他人的調侃之詞。

  「呦,阿染可算是回來了,你若再晚回兩日,我當真怕你是被那姑娘勾去了魂。」

  說話之人,正是昨日與他一同做任務的雁朔。

  有人出重金懸賞惡棍楚和風,此人武藝高強,深藏不露,好女色更好美男,作惡多端,臭名昭著,前不久剛糟蹋了一位千金小姐。

  本是雁朔接的賞,第一次擒拿楚和風失敗,讓他逃之夭夭。

  得知楚和風近日在懷川縣露過面,雁朔怕自己一人無法將他擒住,於是這一次找來葉染相助,待完成懸賞,答應將賞金分葉染七成。

  十萬黃金的誘惑,葉染自然爽快應下。

  楚和風那廝最好男色,而葉染正是長著一張邪肆清雋、雌雄莫辨的美人臉,勾引楚和風現身的事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兩人商量好一個偽裝成被毆打的台奴,另一個躲在台下守株待兔。

  不承想,楚和風沒等到,卻等來一個善心泛濫壞了他們倆好事的姑娘。

  那姑娘拋出一顆金豆子,人群瞬間亂作一團,雁朔瞧到一個貌似楚和風的身影趕忙追了上去。

  可是那人跑的實在是快,毫無意外地雁朔再次跟丟了。

  他回來與葉染會合,等了一夜都未曾等到葉染。

  直至葉染這時歸來,雁朔遠遠的就聞到一股女兒家身上才有的馨香,這才猜到葉染是做甚去了。

  這小子與美人共度一夜風流,留他一人在堂內苦苦等待,真是可悲,可悲啊。

  葉染端起茶壺大喝一口,漫不經心道:「昨夜我已將楚和風人首分離,頭顱就扔在後山崖處,你若此時去找,許興還未被豺狼吃掉。」

  接賞者需帶著楚和風的頭顱去見發布懸賞之人,待那人確定死者正是楚和風本人,接賞者才能拿到全部賞金。

  雁朔於椅上驚跳起,難以置信、抓狂道:「十二萬黃燦燦的金子,你說你扔後山崖了?」

  葉染橫坐在桌面上,神色漠然,掌中錢袋被他拋起來又接住,反覆拋弄。

  他懶懶散散、不以為意地嗯哼了聲。

  葉染錢財多之又多,十二萬黃金雖不少,也只不過是他金庫數量中的九牛一毛,昨夜煩躁至極,殺掉楚和風后更是嫌那顆頭顱噁心,於是乎順手扔了。

  雁朔只留下「淦!」一字,轉首向著後山崖飛奔去。

  此時懷川縣內,

  朝廷派來的醫官僅用半日便控制了縣外瘟疫的傳播,整治好縣外,繼而來到縣內對百姓進行排查,以免出現漏網之魚。

  安垚身患極寒疾,每當病發時,蓮寰便會請來醫官來為她醫治,此番前來救助的醫官內,不知是否有人先前為了她治過病,倘若被認出來,自己定會被抓回去。

  安垚惴惴不安的站在窗前,小心謹慎地觀望著街上的一切。

  兩日後,醫官離去,縣門已開。

  懷川縣可正常出入,安垚心中懸著的石頭才慢慢落了下來。

  安垚於酒樓中藏了兩日,曾有官兵來查,她躲在床榻之下,擔驚受怕總算是未被發現。

  今日晌午,她收拾好行囊,戴上面紗,離開了懷川縣,徒步向臨州的方向走去。

  想要抵達臨州,還需跨過岐城,穿過一片密林,翻越一座蒼山,再走二十餘里才能看見臨州的城景。

  岐城與懷川縣相隔不遠,安垚晌午離開,趕日落之前來到了岐城。

  進入城中,

  街市左右,各式各樣的招牌幌子琳琅滿目,商販吆喝著售賣自己的商品,熱鬧非凡。

  穿著華麗的藝人表演精彩紛呈,雜技、歌舞、戲曲吸引了眾多百姓圍觀。

  安垚望著周圍的景象,水靈靈的眼眸中滿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

  少女的背影出塵脫俗,站在人群之中分外惹眼。

  一位穿著綠麻衣的女婦人上前,問道:「我瞧姑娘的穿著不像是城內人,是從外地來的吧?」

  安垚微微點頭,不知此人要作甚有何意,她看著女婦人。

  女婦人左瞧右瞧,眼神中充滿防備之意,湊到安垚耳邊,悄悄講道:「天色已晚,姑娘還是儘快找個落腳之地,關好門窗早些歇息,岐城這兩日有採花賊出沒,不太平吶。」

  聞言,安垚瞳孔一驚。

  女婦人再說:「昨夜,王家大小姐被採花賊糟蹋後扒光了衣裳,扔在大街上,晨時被人發現她雙眼迷離滿身污穢,甭提有多淫蕩了。」

  安垚哪裡遇到過這種淫穢之事?只聽著便感覺羞恥萬分,心中驟然升起一陣恐慌,想著是否立馬離開岐城?

  可是若出了城,荒郊野外,更比城內危險不是?

  女婦人見她不語,嘆了口氣朝自家方向走去。

  安垚不敢再逛,找了家看著較為安定的客棧入住。

  食完膳,安垚關好門窗,沐浴一番後躺入床中。

  翻來覆去,直至屋內燭火暗滅,才漸漸入眠。

  好不容易與周公相遇,卻又聽到細細碎碎的講話聲。

  安垚半睡半醒許久,實在無法繼續睡下去,她睜開了雙眼,那詭異的聲音聽此刻愈發清晰了,似從隔壁傳來。

  女子的叫聲音此起彼伏,哭腔斷斷續續,聽著痛苦萬分。

  安垚驀地想起女婦人的話,她心中大感不妙!難不成是採花賊?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報官時,那女子卻又發出陣陣笑聲,大喊舒服。

  為何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痛苦,一會兒爽快?

  安垚實在不解,若真是採花賊,那女子為何會發出笑聲?若不是,又為何會哭?

  為了弄清楚狀況,安垚穿好衣衫悄悄地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來到隔壁門前,透過縫隙,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屋內有一男人和一女子,只見男人上身裸露,面容兇惡,鼻下長著兩撮長鬍鬚,臉色蠟黃。坐在椅上,眼睛直溜溜盯著那女子。

  他訓斥一聲:「快些掰開!」

  女子赤身裸體,肢體豐滿,假裝被嚇到,嬌聲委屈道:「嗯~公子好兇啊。」

  ……

  安垚不知自己是以何種心情麻木走回房間的,坐在椅子上走神許久,腦海里全是那兩人的交合畫面。

  此刻,她聽見那女子又笑了,嬌滴滴道:「公子,奴家日後可是你的人了,公子可要記得給奴家名分。」

  男人嘖嘖笑道:「好說,好說。」

  安垚捂住耳朵跑向了床榻,她將自己裹進被窩,睜著眼睛,渾身緊繃熬了一整夜。

  天剛亮,

  安垚速速離開客棧,再也不想踏進去半步。

  她本以為是採花賊作惡欺辱良家婦女,不承想確實那副景面。

  男女之間的歡愛竟會如此恐怖!她此生怕是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卯時,安垚向著城門的方向走去,心想要儘快離開岐城這個是非之地。

  街上行人稀少,她走的急,忘戴面紗。

  前端街口,站在青樓之上的老鴇喜聲討好紫衣男人。

  「哎呀大俠稍安勿躁,這不還有一日嗎?天黑之前,我定湊夠十個傾國傾城的雛兒給您送過去,呵呵呵。」

  紫衣男人冷哼一聲:「若人數不夠,你這老命也別想要了。」

  老鴇虎軀一震,哆嗦著目光望向街道,巴不得立馬逮上個雛兒來交差,保住自己的老命。

  「別急別急……定能湊齊,定能……呀!」

  老鴇望著遠處徐徐走來的少女雙眼一亮。

  只見那嬌人莫約十五六歲,身姿婀娜,步步生蓮。

  容貌如仙女下凡,驚艷動人。

  老鴇指著救命稻草,樂呵呵道:「大俠,您快瞧瞧,那不就是天仙嗎?」

  紫衣男人順著老鴇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一閃,滿意的點點頭。

  「抓來驗驗,如若是雛兒,亥時連同剩下的九個一起送來。」

  「哎呀是是是,這就去找人抓來。」

  安垚看著眼前貿然出現的兩男一女謹慎地往後退了退。

  老鴇湊近了細細打量著她,泛黃的眼中滿是喜愛。

  真是個確確實實的美人兒。

  突然,老鴇臉上的笑意消失,訓斥道:「還愣著做甚?拽住她!」

  安垚來不及跑,奮力掙扎,卻依然落入了壞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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